梧桐刚离开不久,便有一位拄着枯木拐杖的老人凭空出现。
老人所过之处,一步一生花,一花生一木。直到他早到梧桐留下的枝条前,才缓缓停下脚步。
“万年前你问我,怎样才能像长得像我一样高大?如今我便告诉你,只要还在神界,你永远也不可能像我一样。”
“万年前你问我,神界还有没有其他的梧桐。其实不用我回答,因为你感觉孤独的时候,说明在神界中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万年前你还问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这个问题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老人长发托地,看不出材质的衣物显得格外宽松。就见他挽起袖管,右手一伸,那根粗壮的梧桐枝瞬间缩小,落在他手心。
“万年后你又问我,一生一世有多长?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生一世是两个意思,至死算一生,至渝算一世,就看是先至死,还是先至渝。”
“万年后你又问我,你这一世多久才能结束?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
“万年后,你说在我身上看到了孤独,便问我如何战胜孤独!为何要战胜?孤独能让你认清自我,也能让你走出去,更能让你知道这一世有多长,不好么?”
老人的声音极度沧桑,犹如带着望穿岁月的力量。
他又看了一眼,将手心的梧桐树枝放回原位,身形化作神界最常见的灵气消散。
如果小麻雀还在这里,定然能从这股灵气中觉察到一丝熟悉。
因为当年有意拦下小麻雀的,就是这位老人,也是这神界近乎不朽的建木。
如果梧桐还在这里,那他一定还重复着万年如一的问题,继续承受孤独。
当然。
如果梧桐还在,建木所化的老人也就不会现身。他不会轻易让梧桐知道,早在梧桐还是一颗灵智未开的树苗时,老人就曾来看过它。
而梧桐当年,就像留在这里的梧桐树枝一样。
……
梧桐离开的第三天。
一直白鹤似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带着满身疲惫。
它正眼瞧了瞧梧桐树枝,又歪着脑袋看了看,始终不敢确定这是万年前的梧桐树。
“梧桐梧桐你在吗,我们不是说好一言为定,等我成凰之时你将枝条借我落脚……”
梧桐树枝没有回答,因为它根本不是梧桐。
而说出这句话的白鹤,就是当年的小麻雀。如今的它,周身灵气缭绕,每一根羽毛都是那样无瑕。
白鹤显得有些落寞,它当年化身成白露的时候,还激动地跑过来跟梧桐分享。可是在自己还没有成凰之前,它心里仍然希望梧桐记住的只有“小麻雀”。
白露是过客,白鹤也是过客。小麻雀知道,它一日未成凰,就一日还是小麻雀。
只不过小麻雀并不知道,从白露化身成为白鹤,足足花费它万年时光。
每一天每一刻,小麻雀都惦记跟梧桐的约定,想要尽快蜕变,然后再到这里向梧桐展示。
一万年,似乎太久了。就算这里是神界,对麻雀和梧桐来说,都是一段无法轻易逾越的鸿沟。
如果不是小麻雀蜕变成白露,它也不可能拥有万年时光。
所以,它成为白鹤的第一时间就立刻赶来这里,可依然用了它三天时间。
“梧桐梧桐你在吗?我是小麻雀啊,这一次我不骗你了,再也不骗你了,你出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梧桐梧桐你在听吗?我已经变成白鹤啦,厉害吧!”
“梧桐梧桐你说说话!让我知道当年的约定你还记得……”
这一次,小麻雀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着梧桐树枝倾诉着这些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