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望着平静至极的穆云琛,眸光明灭深暗。
三日前,渭水畔匆匆一瞥。
清欢虽然在得知他与长孙芙定亲时就决心放弃,虽然这些年她确实渐渐做到将他放下,虽然他们之间唯一的牵扯仅剩看着女儿时生出的一片剪不断理还乱的恨意——
可是再见时听到别的女子唤他一生“九哥”,她还是心湖起了波澜。
六年时间将当初那个站在她面前缱绻温柔的少年公子打磨成了心性坚定喜怒难测的权臣穆相。
二十四岁的穆云琛比之往昔没变,也变了。
他身着象征着大魏臣子最高权力的麒麟深紫朝服,整个人俊美不减更添风华,冲淡柔和中又现坚韧从容。
他再不是那个因她一句话或叹或笑的穆云琛了。
他是当朝首辅,定宁侯,宰相穆云琛。
清欢意味不明的笑了,倨傲肆意,艳丽绝伦。
她站在穆云琛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她想,权势是个好东西,可谁说有了权势就能为所欲为呢。
其实山海相隔并不是这世上最远的距离,因为只要人足够想,总是可以跨越其间再次相见。
但权势却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因为只有它才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停下来,在更为迷人的掌控之中看清爱情的不值一提。
“宇文家主。”穆云琛清淡的开口,声线清越平直。
多么公事公办的语气啊。
说实话,清欢心里算不得好受,只是谁也看不出来。
扬首的清欢短暂的闭目一笑,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那个无懈可击高高在上的宇文家主了。
“穆相。真没想到迎接本家主的内阁首辅竟是如此的年轻,穆相真是青年有为。”
清欢微微颔首算是对穆云琛朝礼的回复,她在低头的瞬间似有意似无意的带上嘲讽的笑,于穆云琛耳畔道:“穆相未过门的贵妾确实年轻娇俏,不知比你那位心中挚爱的亡妻如何?”
清欢的声音不小,她不是说给穆云琛一个人听的,她分明是让在场所有安静侍立的官员都听到,穆云琛这个在他们眼中深情已极的男人,不过是个伪君子。
能够站在这里的朝臣都是心思细腻的人精,有些攀附于北海郡王的朝臣已经向穆云琛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眼神。
穆云琛的眉心微微蹙起,但他的心里却奇异的舒服了。
她原来是在乎的吗,所以她才会生气,才会在渭水边表现出对他的疏离与淡漠,甚至那一星没有藏好的恨。
“家主的话,穆云琛可答。”
清欢说的是一句奚落的嘲讽,不需要他的任何回答,可是穆云琛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答了。
穆云琛静静的抬起沉黑的眼睛,望着清欢时里面确蓄满了繁星般的光华:“我无纳妾之意,并非为了亡妻。”
清欢笑出了声,无所顾忌的走过穆云琛身边,于庄重的隆圣殿广场上高傲又不甚在意的说道:“精怪话本里都说才华横溢的书生多情,可那平步青云的读书人也最是无情,攀附权势停妻再娶的事儿不也是你们做的最多吗?什么陈世美,元微之(元稹),呵,到了我朝又出了一个穆九郎。”
作者有话要说:清欢现在非常恨穆小九,不是吃醋,是真的恨,恨的原因小九也很想知道,后面我会说,暂且是个小悬念,与女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