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京兆尹的姜宸英尚有别的案子要断,是以还未轮到他们。
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眼见那两人越吵越凶,隐隐有再次动手的架势,楚千凝眸光微闪,随即抬脚朝他们走去。
行至近前,她话未出口便先盈盈一笑。
她本就生得极美,便是如今有孕挺着个大肚子可也不影响那张脸带给人的惊艳之感,是以她这一笑,便令那两人都愣在了原地,连架也顾不上吵了,只直勾勾的盯着她猛瞧。
他们皆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哪里见过这般美如天仙的人,简直比画里的人还要好看!
“两位大哥,你们也是来请姜大人断案的?”
“啊……是呀……”其中一人愣愣道。
“不知你们是为了何事?”
这两人本就吵的脸红脖子粗的,这会儿有旁人问起,他们自然乐不得相告,“他占我们家的地,我找他理论,他还打人!”
“是他先动手打我的,就用这把镰刀,瞧瞧把我这身上砍的。”另外一名身着灰衣的男人急急说道。
“斗殴是常有的事情,邻里之间应当和睦相处,我瞧您二位不如握手言和算了。”说着,楚千凝示意冷画递给他们每人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银子,“这些银子给二位大哥治伤还绰绰有余,今日之事不若就算了吧。”
看着手里的银子,又抬眸看向楚千凝脸上温柔的笑意,两人高兴得了一大笔银子之余,却又不免好奇她为何如此好心。
犹豫了一下,最先说话的那人开口问道,“姑娘……”
想了想,他又笨拙的改口道,“夫人……夫人为何要如此厚赏小人等?”
“不瞒两位大哥说,我也是来找姜大人断案的,但凡事都要讲究个先后,我恐你二人一直吵闹不休耽搁太多时间,是以才出此下策。”
“你也要断案?!”灰衣男子明显感到惊讶,“你有何冤情啊?”
“嗯……”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问,楚千凝眨了眨眼,随后不慌不忙的撒谎道,“我夫君欲联合小妾毒害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我特来状告他。”
闻言,莫说是那两个男人,便是冷画和轻罗都震惊的僵在了原地。
小姐说什么?!
世子爷联合小妾毒害她和小主子?
哪里来的小妾?
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愕和诧异。
这话要是让世子爷知道了,还不得把小姐绑在房里不让她出来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楚千凝信口开河,实在是那人问的突然,她根本毫无准备,这才一时把之前在话本上看得内容搬了出来,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此刻注意到轻罗和冷画脸上的神情,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貌似在无意间抹黑了黎阡陌。
意识到这一点,楚千凝不禁觉得有点心虚。
好在……
那两人没再追问。
而且在听闻她夫君要毒害她时,表现的义愤填膺,明显是觉得她夫君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不好好宠着,竟然打算毒死!
如此想着,他们便赶紧往后退让出了地方,让楚千凝排在前面。
见他们转身欲走,楚千凝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割稻子时必用镰刀,将它一并拿回去吧。”
“诶,好嘞。”
说完,那灰衣男子便十分自然的捡起了镰刀欲走。
然而,下一刻就被轻罗给揪住了衣领拽了回来,一并连他手中的银子都夺了回来,“伤了人还不承认,想去哪儿啊?”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诧异的看着轻罗,灰衣男子一脸不解。
“你说呢?”轻罗笑着反问,“明明这就是你的镰刀,也明明就是你伤了你,居然还不承认,当我们是好糊弄的吗?”
听闻轻罗的话,灰衣男子明显一愣。
半晌之后,他才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次看向楚千凝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他张口欲骂,却被冷画眼疾手快的封住了穴道,只能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
“啪啪——”旁边响起了一阵鼓掌声,接着便有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本官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了,这位夫人好生睿智的手段!”
楚千凝等人循声望去,便见一身着官服的男子缓步走出了府衙。
四目相对,她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艳。
弯唇朝他笑笑,楚千凝谦虚道,“我这点手段在姜大人面前怕是还不够看,实在是班门弄斧了。”
怔怔的看着她,姜宸英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并非无礼莽撞之人,断或是做不出那般登徒子的行径,但是此刻,看着面前的女子,他心里只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
想不到……
这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不光是样貌,就连眼角的胎记也一模一样。想到近来朝中的传闻,姜宸英眸光微闪,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该不会,眼前之人便是陛下流落在外的女儿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便赶紧低下头去,快步走到了楚千凝面前,神色较之方才恭敬了许多。
“敢问夫人,令堂是何人?”
“说起来,姜大人也认识家母。”话至此处,楚千凝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她便是这南凉的陛下。”
“你说什么?!”
“怎么?”楚千凝挑眉,“你觉得我在骗你?”
“……下官不敢。”姜宸英微垂着头,拱手恭敬道。
一听他这个称呼,轻罗和冷画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这位姜大人倒是个有眼色的,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上道了。
再说楚千凝,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宸英,似是满意至极的点了点头,“娘亲至今下落不明,敢问姜大人,京兆府可有派人出去搜寻吗?”
提及此事,姜宸英面色微沉,深深的叹了口气。
视线落到楚千凝隆起的腹部和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姜宸英低声道,“若殿下方便的话,还请您进府内叙话。”
“好。”
“殿下请。”姜宸英侧过身,示意楚千凝先行。
他非是那般巴高望上的下人,只是陛下遇害,朝中如今动荡不安,若能有殿下主持大局便再好不过。
虽说这是两人初见,但姜宸英却明白,这女子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来之前,必然已经对月溪城中之人有所了解,是以才在京兆府门前来了这么一出儿。这百姓斗殴事小,可要不动刑罚就审出真相却不易。
如此,她既有本事又有身份,何不推她上位呢!
陛下一直没有纳娶皇夫,至今仍无子嗣,原本都已经打算从宗族中过继一人来继承皇位了,不想如今竟冒出了一个女儿。
想来,是天佑他南凉……
同姜宸英在京兆府叙话已久,楚千凝方才回了馆驿。
晚些时候,他便同其他几位朝臣一起去了馆驿,迎楚千凝入宫。
这几位皆是朝中的清流之臣,既有实权又不拉帮结派,为人耿直,秉性纯良,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有他们起了带头作用,其他人自然不好继续装聋作哑。
是以,楚千凝这头一仗便算是打赢了。
浩浩荡荡的进驻南凉皇宫,她这边才收拾妥当,那边黎阡陌便带回来了一个令人喜忧参半的消息。
南月烟……
并没有死!
那日她从山崖落下,用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加上她轻功不错,便侥幸捡回了一条命,被路过的猎户带回了家中治伤,至今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