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延沧要做叛臣的消息一传回建安城,朝野皆惊。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尽心尽力的护卫着东夷,怎么在这般危机的时刻选择反叛呢?
可随即仔细一想,众人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正是因为他一心为国,是以才会被景佑帝的种种行为寒了心。
按理说,他与西秦并无私怨,不过各为其主,可西秦存了报复的心思,掳走了黎阡晩,景佑帝本该帮他把人救回来。
哪怕没那么容易,他也该有个态度,至少不至于令人心寒。
但他不是,非但不在意黎阡晩的生死,甚至还把黎阡舜也一并推入了火坑。
如今,黎延沧只身一人奔赴西秦,宁愿以己身换儿女的性命,可是景佑帝偏偏又要了楚千凝和黎阡陌的性命。
被毁的家破人亡,换作是谁都不能忍。
据闻,他投靠了北帝。
北周为了拉拢他,与西秦立了一份君子协定,以此换取黎阡舜兄妹的自由。
以建安城为分界,西秦可与北周同时发兵夹击东夷,攻下多少城池都归西秦所有,北周绝对不会于暗中偷袭。
不光如此,北帝还承诺,只要东夷还余方寸土地,北周便绝不会与之交战。
得此礼遇,黎延沧自然会投诚。
消息一出,东夷方寸大乱,景佑帝急的夜不安寐,整日焦躁难安。
他不是觉察不到黎阡陌的死有蹊跷,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暇再去顾忌那些事,如今,保住帝位才是重中之重。
抵挡北周的兵力有凤君墨和官重锦,他并不太担忧。
难就难在西秦那边……
没了黎延沧,三军缺少统帅,根本不堪一击。
东夷的武将本就不多,经此一事,更是少的可怜。
“说话啊!都哑巴了嘛!”皱眉坐在龙椅上,景佑帝沉眸瞪视着大殿上跪着的文武百官,愤怒焦躁的想要杀人。
“陛下息怒……”
“大军压境,你让朕如何息怒?”说着,他猛地掷出了刚从边境传回来的加急奏报,面色阴沉。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比方才还要安静。
就在景佑帝忍不住想要再次发火儿的时候,却见有大臣进言道,“启禀陛下,微臣心中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说!”
“依微臣之见,我东夷兵强马壮,单就兵力而言,未必不可一战。如今不过是缺少领军的统帅而已,微臣心中倒是有一人选。”
“何人可担此重任?”
“苍凌。”
闻言,景佑帝的眉头不禁紧紧皱起,“他?!”
“正是。”
“陛下不可。”方才那人话音方落,便见另外一人阻拦道,“苍族本就虎视眈眈,苍凌又野心勃勃,让他率军攻打西秦,无异于引狼入室。”
“可除了他,无人能担此任……”
一时间,朝堂上争吵不休,双方各执一词,迟迟未有决断。
而实际上,苍凌虽勇猛非常,但他毕竟是外族人,从前又毫无战功,贸然让他领军怕是难以服众,到头来还是兵败如山倒。
战场杀伐拼的是血气,从一开始东夷就落了下风,如今想要逆转局势自然难上加难。
何况,黎延沧临阵倒戈,也让不少东夷将士心下动摇。
凤君墨虽作为太子殿下亲征,但对方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竟派了黎阡晩出战对敌,过没两招他就被黎阡晩一鞭子扫到了马下,长鞭一卷就将人掳回营了。
那一刻,两军的将士都觉得没眼看。
故意的吧……
一定是故意的。
连太子殿下自己都不上心,可见这场仗打的有多泄气。
官重锦一直称病不肯挂帅,任凭景佑帝在建安城急的跳脚他也不披甲上阵,就眼睁睁的看着东夷被打的节节败退。
“常胜将军”的名号,他似是不想再要了。
战事吃紧,有大臣向景佑帝谏言,让他向南凉求救,只要南凉能够于此时向西秦发兵,便可解东夷被围困的危局。
但是此举有些危险。
南凉位置偏远,四面环水,易守难攻,与外界联系甚少。
若对方得知东夷如今的困境,出手相助自然为好,可要是他们生了歹心,也想着来分一杯羹,那景佑帝岂非是作茧自缚!
左思右想,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以为北周会趁着势头正盛一举奔着建安城而来,不想他们竟忽然退兵了。
他们这一退兵给了东夷喘息的机会,西秦自然不会再强攻,也见好就收的退兵而回,却命人严守攻下的城池,以防东夷反击。
可景佑帝恐这是他们诱敌深入之计,并不敢追赶。
而事实上,北周之所以退兵,这倒不是他们玩出的花样儿,而是北周的确出事了。
丞相顾沉渊,忽然一病不起……
沂水城
城中一个毫不起眼儿的小巷子里,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院子并不算大,但收拾的很是干净清幽。
花架下坐着一名容貌艳美的女子,她正专心致志的翻看着手里的兵书,直到有人为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她方才恍然回神。
无须转头去看,楚千凝便心知来人是谁。
“有劳夫君。”随手翻到下一页,她含笑说道。
“娘子客气。”
温润的一笑,黎阡陌坐到她身后,同她一起看着书,偶尔见她一直盯着某一处,不等她问,他便主动为她解惑。
风拂花动,香气馥郁。
看了好一会儿,楚千凝合上书本,转头朝黎阡陌问道,“爹娘和外祖母他们几时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