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的端起那杯毒酒,皇后仰头喝了个干净,仿佛那不过就是一杯再普通不过的美酒,里面并没有害人的毒药。
饮下这一杯,她与他夫妻缘尽于此,再无瓜葛……
静静的看着酒杯从皇后手中掉落,齐妃微微敛眸,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俯身拜倒,“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这一生,她二人皆是败了。
非是败给彼此,而是败给了帝王的薄情。
数树海棠红欲尽,君恩如水向东流……
皇后娘娘薨逝了!
太后丧期未过,宫中便又多了一缕香魂。
让人诧异的是,皇后的死并非是意外,而是被人蓄意加害的。
害她的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与她在宫中较劲许久的齐妃。
消息传出来之后,如俞汉远等这些老臣纷纷要求严惩齐妃,包括齐家在内,这一次都要受到惩处,否则朝野难安。
难得的是,景佑帝这一次十分顺应民心。
查抄了钦阳侯府,甚至将还卧病在床的齐敏关进了大狱。
至于齐妃……
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女子,景佑帝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冷芒。
虽说是自己吩咐她毒害皇后的,但事情既已成了,她便也留不得了。
挥了挥手,景佑帝示意九殇将人带下去。
俯身应了一声,九殇走到齐妃身边,刚要将人从地上搀起,却不料她却忽然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妾还有话要说。”
“哦?”景佑帝挑眉。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说完,她便不再开口。
像是在说,有他们在我就不说了。
见状,景佑帝被勾起了好奇心,朝九殇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到御书房中没了旁人,齐妃方才启唇道,“给皇后娘娘去送毒酒之时,臣妾与她闲聊了一番,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当日曾有高僧与您说,舍命救您之人乃是您命中的贵人,不知您可还记得此事?”
听她没头没尾的提起那么久的事情,景佑帝眉心微低。
齐妃也没理会他是何反应,只径自往下说,“瞧您对待护国公主的态度,臣妾猜测你大抵是记得的,但却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何事?”
缓缓的抬起头望向景佑帝,齐妃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看得景佑帝眉头愈紧。
她却好似一点也不惧怕他,笑意盈盈的说道,“许久之前,久到臣妾都快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您在巡视江南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是皇后娘娘以身为盾帮您挡了一剑,那一下,险些要了她的性命,可惜您却早已忘了。”
救命之恩,夫妻之情,早已烟消云散。
皇后既死,想来他这皇位也坐不久了……
忽然听齐妃说起往事,景佑帝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如此说来,皇后才是他的贵人?!
对视上景佑帝惊讶错愕的双眼,齐妃笑的愈发灿烂,“陛下可别这样瞧着臣妾,臣妾不是那高僧,是以也不知,皇后到底是不是您的高人,臣妾只知道,她曾真心待过您,舍命救过您,尽心尽力的掌管后宫,努力做您的贤内助。倘或她能继续活下去,保不齐真的能为您带来什么幸运,毕竟,如今她一死,大皇子殿下必反。”
“大胆!”景佑帝瞬间暴怒。
“呵呵……”面对景佑帝的雷霆之怒,齐妃第一次表现的这般淡定,“臣妾自然是大胆的,否则又怎么敢毒害皇后娘娘呢。”
“你……”
“陛下,您坑害了臣妾和皇后娘娘一生,如今也该遭些报应了,否则,臣妾的青春和皇后的真心又该找谁偿还呢?”话至此处,齐妃不禁潸然泪下。
“来人、来人!将她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即刻杖毙!”景佑帝被气得暴跳如雷,手边的东西纷纷摔了出去。
偏偏他越是恼怒,齐妃笑的越是欢快。
她似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根本就不怕受什么刑罚。
原本之前还盼望着楚千凝能够不食言,将自己活着救出这座皇城,但是眼下,她忽然就不在乎了。
被御林军带出御书房的时候,齐妃甚至还不忘对景佑帝说,“陛下可还记得凤藻宫那株枯死的海棠树吗,那是您亲手种下的……”
殿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齐妃看到的是景佑帝震惊非常的神色。
自然是该惊讶的,毕竟凤藻宫着了那么大的火,可那株海棠树依旧完好无损。
可惜,也依旧不再开花。
不知想起了什么,齐妃忽然仰头大笑,猛地推开一旁的侍卫,毫不犹豫的从高台上跳下,鲜血溅的满处都是。
她倒在血泊里,眼睑微合,朦胧间,看到了结伴而飞的鸟雀,笑容苦涩。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朝阳日影来。
君门一入无由出,唯有宫莺得见人……
“齐妃娘娘!”九殇赶紧着人上前查看她的情况,可惜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跃而下,头部遭到重创,很快便没了气息。
见状,九殇和岳浚相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郁结之色。
按照原本的计划,岳浚会带几名亲信将她带出皇宫,让景佑帝以为御林军中出现了细作,自乱阵脚。
届时——
他们趁乱取利。
既能救下她的性命,他们自己也好趁机脱身。
但是如今,不想她竟一心求死。
挥手让人将她抬了下去,九殇朝岳浚示意了一下,让他赶快在暗中给黎阡陌和楚千凝传递消息。
可令人意外的是,岳浚还未行动,那夫妻俩便已经先得到信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