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撩起面纱的一角,她舀了一小勺送至唇边。
那面纱质地稍厚,是以众人也难以看清那轻纱下是何容貌。
方才上菜的那个小宫女静静的站在她身边,时不时瞄上一眼,却始终难见其真容。
眸光微暗的扫了这处一眼,楚千凝不禁眯起了眼睛。
却原来……
他们是打算用如此卑劣的招数试探吗?
正想着,忽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楚千凝抬眸望去,便见阮浪起身走至大殿中央,“空饮无趣,卑职愿舞剑助兴。”
“阮统领剑术高超,众卿今日可是有眼福了。”景佑帝朗声笑叹。
“陛下谬赞了。”
从太监手中接过一把木剑,阮浪转瞬而动。
众人素日看惯了女子的婀娜舞姿,乍一看这般刚劲有力的剑舞,只觉得心下顿生豪气,不禁看得痴迷。
而这当中,却有几人的心思根本不在阮浪身上。
一个是凤君撷,另一个便是楚千凝。
后者越过殿中央纷飞繁乱的木剑,目光直直的落到了凤君撷的身上。
巧的是,他刚好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楚千凝那么清楚的看到了他眸中志得意满的笑意,仿佛看透了她这个人,拿捏住了她的软肋。
那种感觉……
很不好。
未等楚千凝回过神来,便闻殿中一阵惊呼声。
容锦仙面前的杯盘碗盏纷纷破裂,茶水洒了满地,身旁的小丫鬟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再瞧她本人,面纱被人扯落,一侧绝美的脸颊映入众人的视线,而另一侧的伤疤却是难么的狰狞恐怖。
她蹙眉,以宽大的袖管遮掩却已经来不及,殿中诸人都一清二楚的看到了她的真容。
一时间,满殿皆寂。
凤君荐脸色微沉,明显动怒的样子,“阮浪!你好大的胆子!”
“殿下息怒!卑职用不惯这木剑,是以一时失手,还望殿下和皇子妃恕罪!”他赶紧跪下请罪,一番话说的恳切,可心里到底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而事实上,眼下的阮浪除了震惊,心中别无所想。
之前他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容锦仙面容被毁就是假的,否则对着这样如鬼魅般的一张脸,大皇子殿下是如何与她共赴春宵的呢?
正是因着有一些不合理之处,再加上他手下之人向他进言,是以他才敢向陛下言明此事。
今日冒险一试,本以为会如他所想一般,怎知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胡说八道。”凤君荐明显不买账,“依本殿看,你分明是与这宫女串通,故意给本殿难堪。”
事发的时候,阮浪手中的桃木剑直奔容锦仙而来,剑气凌然,令人畏惧。
她自己倒是还沉得住气,却吓坏了一旁的宫女,猛地跌坐在地,倒下的时候不慎扯落了她面上的面纱,此事怎么看都蹊跷的很,倒也不怪凤君荐这般作想。
“卑职不敢。”
“擅闯皇子府,剑指皇子妃,这些事你都做了,如今竟还声称不敢?”
“殿下……”就在凤君荐与阮浪争执的时候,容锦仙的眉头忽然越蹙越紧,开口的声音也轻了几分。
“怎么了?!”
“腹部……腹部隐隐坠痛……”
一听这话,凤君荐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抱起她去了偏殿。
景佑帝命人速速去传太医,脸色也有些难看。
容锦仙方才的声音虽轻,却足以让人听见她说了什么。
她说,腹部坠痛……
若是换旁人如此说也就罢了,许是吃坏了肚子或者是着了凉,可她不一样,她如今是双身子,但凡一提到肚子有何不适,任谁都得以为是她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一点,众人再看向阮浪的眼神就不禁变了味道。
方才他那一下若是没被大皇子拦住的话,怕会正好打中皇子妃,虽说木剑不比寻常宝剑锋利,但这孕中女子本就精贵,没准儿这一下就动了胎气了。
楚千凝欲起身去偏殿看看,却被黎阡陌及时握住手拉了回来。
两人的动作有些大,一时引得众人纷纷望去。
“那是……血吗……”楚千凝指着地上的一处血滴,秀眉紧紧皱着。
殿中之人闻声望去,心下不觉一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可不就是鲜血嘛!
可这满殿的人都没受伤,真要说是谁的,那便只有可能是方才被大殿下抱出去的大皇子妃的了。
一想到容锦仙的身子见了红,众人便神色各异。
最精彩的应该就是方才那个小丫鬟和阮浪了……
他自以为容锦仙的面纱下会是一副完好无缺的容颜,不想伤口狰狞,那么突然的映入他的眼中。
本就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想紧接着她便动了胎气。
照着眼下的情况来看,大抵容锦仙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意识到这一点,阮浪的手不禁开始颤抖,甚至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
除非……
他能证明容锦仙毁容是假。
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若按大皇子殿下的心思,恐宫宴上有何异动是以提前做出了准备也不是不可能。
倘或能说服陛下下旨,命太医检查皇子妃的脸,届时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还有一半胜算。
绝不能这般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