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仙一连丢出了好几个问题,本以为凤君荐回答的时候会有些迟疑,不想他竟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是我救的你。”
闻言,容锦仙神色未变,依旧眸光清冷的望着他。
像是在说,你还没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我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凤君荐摇头失笑,眼神略有些无奈,“仙儿,你的防备心对我可以少一些。”
“你先回答。”容锦仙也不否认自己提防他的事情。
“时辰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你当时带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就是引你们去见景佑帝的人,我弄晕你之后便将你安置在了一个山洞中,然后给楚千凝传信让她去找你。”
“如何传的信?”
“我将纸条绑在了箭羽上,射向了她所在的位置。”
“信中写了什么?”
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抛出来,凤君荐的脸上未见丝毫不悦或是不耐烦,反而始终噙着笑意,“告诉她你在哪啊。”
“你亲手写的?”她又问。
“是子晋写的。”凤君荐微微挑眉,“我的字怎么可能那么难看!”
容锦仙:“……”
子晋:“……”
他招谁惹谁了?
再说了,他会把字写那么难看还不是殿下您要求的?
内心对子晋致意无限的同情,容锦仙点了点头,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发展。
“至于为何要救你……”
未等凤君荐的话说完,容锦仙便摇头道,“原因不必说了。”
一听这话,凤君荐从袖管中掏东西的动作不禁顿住。
不必说了?!
他方才准备将心底的话吐露,她便不想听了?
默默将帕子又塞了回去,某位皇子殿下的脸色隐隐沉了下来。
见状,容锦仙心下觉得奇怪。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几句话的功夫就不高兴了?
因着自己询问他当日的事情了?
她兀自猜测着,想着他眼下心情不好,自己便少在他跟前晃悠,免得无缘无故惹火上身。
可她要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凤君荐牵着手走到了书案后面,他坐在椅子上,指着案上铺陈开的一幅字问她,“仙儿觉得如何?”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
常记相逢若耶上,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
美人笑道,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
“字倒好,只是这词……”说着,容锦仙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词如何?”
瞟了他一眼,她沉默着没吭声。
让她说一些奉承话哄他开心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人脾气古怪的很,万一哪句话说不对了,还不如实话实说呢。
看着容锦仙那个小眼神儿,凤君荐哪里还能继续板着脸,轻笑道,“但说无妨。”
一听这句话,容锦仙便似得了“特赦”一般,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这首词美则美矣,只是放在殿下身上未免显得儿女情长了些。”
她读过他的诗,大气磅礴,让人看完心下顿生豪气。
可这一首却太过婉约,放在别人身上尚可,若是于他而言却有些小家子气。
恐自己说的太过直白,容锦仙提笔蘸墨,在旁边又续写了几句。
采莲人和采莲歌,柳外轻舟过。
不管鸳鸯梦惊破,夜如何?有人独上江楼卧。
伤心莫唱,南朝旧曲,司马泪痕多。
停笔,她转头对凤君荐说,“如此,这首词便算是我写的,与殿下无关,便是儿女情长些也无妨。”
“仙儿锦心绣口,为夫自叹不如,不过……”
“不过什么?”他这是在“报复”吗?
“下阙未免悲情了些。”
他写此词,原为与她闺房逗趣儿,她续写倒是极好,只是意境太过凄婉。
以诗比人,他自然愿他们能相守终老。
闻言,容锦仙略一思索,便提笔又写了几句。
采莲湖上棹船回,风约湘裙翠。
一曲琵琶数行泪,望君归,芙蓉开遍人亦回。
晚凉多少,红鸳白鹭,何处不双飞。
“以此为下阙,殿下以为如何?”均是应他的要求写的,这下没意见了吧?
问完容锦仙就后悔了,心道依着这人的性子,还不得故作高深的回一句,“嗯……文采尚可……”
谁知她才这么想着,便听凤君荐笑问,“仙儿要与我比翼双飞?”
容锦仙:“……”
和她预想的有些出入。
将这幅字卷起来,容锦仙淡声道,“我身子不灵便,恐是飞不起来,殿下还是自便吧。”
“方才仙儿所言,我的词太过儿女情长,那不知何人的大作能入你眼?”微微敛眸,凤君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莫文渊?”
见他提到“莫文渊”,容锦仙微微蹙眉,神色疑惑,“不是在说我们吗,与外人有何干系?”
她极其自然说出来的一句话,却令凤君荐心底最后一丝介意也随风散去。
那声“我们”直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而“外人”两个字也令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明显心情大好的样子。
“无甚干系。”
容锦仙压根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安抚了一个“老男人”别扭的心思,她更加不知道的是,但凡她方才稍有迟疑或是夸莫文渊两句,今日之事怕是就不能善了了。
凤君荐此刻笑的有多温柔,彼时的愤怒就会有多强烈。
好在……
她的诚实是有好处的。
且说另外一边,楚千凝出了皇子府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让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儿,确保很多人都看到她的车驾从大皇子府那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