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无须担忧,我总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到我头上还不吭声。”从前不在意,只是因为对方没有危及到自己的家人。
如今既有了外祖母她们需要自己保护,那就另当别论了。
闻言,楚千凝这才放心了些,“黎阡陌身边有一名护卫叫鸣悠,让他……”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容锦仙摇头拒绝道,“待我出嫁之后,外祖母和娘亲便会以斋戒之命出府去,还是让鸣悠保护她们吧。”
“可是……”
“凤君荐到底不是寻常之人,他府内的情况咱们还不清楚,即便鸣悠武功再高,万一稍有不慎被发现,日后的路便只会更难走。”
好歹如今,他也没觉得她是和容敬一伙儿的,言辞之间还颇为客气。
倘或鸣悠暴露,那便真是难以解释的清了。
明白容锦仙说得都是对的,楚千凝也无从反驳,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她只身一人在皇子府而已。
万一要是有何事……
像是猜到了她的忧虑,容锦仙轻轻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若有何事,我自会派盈袖去侯府寻你,我总不至于到了连消息都传不出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你说呢?”
“总之,一定要万事小心。”
“放心吧。”
这一晚,姐妹二人叙话到了很晚,若非后来楚千凝催促,容锦仙怕是还不会安歇。
她向来不是话多的人,两人倒是难得有这般促膝长谈的时候。
想着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楚千凝心口一涩,还未走出内间脚步便忽然顿住,“不若今夜我就歇在表姐这如何?”
容锦仙一愣,而后不自觉的扬唇,“好。”
两人并肩躺在榻上,楚千凝伸出双手环住了她的手臂。
“我记得小时候也这般抱着我的胳膊睡觉……”容锦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回忆。
“是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嗯。”
那时她不常来容府,姑母极少带她过来,许久才会在祖母的三催四请之下来一次。
有一次,天降暴雨,屋外电闪雷鸣,她被吓得不行,就一直这么抱着自己,后来雷声渐歇,她竟就这般睡着了。
听容锦仙说起儿时的事情,楚千凝却一脸茫然,怎么她半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
她害怕打雷这事儿倒也的确存在。
真是奇怪……
这一晚迷迷糊糊的睡着前,楚千凝嗅着容锦仙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到底还是没有想出答案来。
翌日天色未明,盈袖和轻罗、冷画她们便进房来叫起了。
虽说容锦仙是作为侧妃入府,但被抬出容府前,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因着是与皇家的姻亲,是以她的服饰和打扮自然与楚千凝那时不同。
再加上凤君荐素来喜好豪奢,嫁衣之类的自然力求精致明艳。
当容锦仙换好嫁衣、挽好发髻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时,房中不禁响起了一阵惊叹声。
她的脸上依旧罩着一方轻纱,可单单是那双眼睛便足以令人丢魂失魄。
和楚千凝身上那股沉静妩媚的气质不同,容锦仙身上更多的是清冷之气,如中秋月圆时伴着清辉出现的仙子。
皎洁的月华和鲜红的嫁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同时却又矛盾的吸引人。
金线织就的凤凰延伸至整件嫁衣,每行一步皆是华光闪动,熠熠生辉。
她的身形本就纤细,如今腰封紧束,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
发髻用金色的丝带精致挽就,一侧簪着赤金缠丝镶珠凤珠簪,鬓边垂下的细细流苏映着清亮的眼闪动点点柔和光晕。
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她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虽只露出了一双眉眼,却已可见其绝色之姿。
拜别江氏和老夫人时,即便素日要强如容锦仙,也不免泪光闪动,看得人心下发酸。
楚千凝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兀自带着一滴泪珠,心下不禁在想,古人都说“梨花一枝春带雨”以此比拟美人泣泪。
可是她却觉得,梨花美则美矣,梨树却太过臃肿,而且雨后梨花,片片花朵上都是泪水,又未免伤心过份。未有像容锦仙这般,山茶朝露,那才当真是极美。
但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心中又不免一阵担忧。
仅仅是这一双眼便足以令人神魂颠倒了,凤君荐又岂有不痴迷之理!
不知这一关,表姐能否撑得过去……
大皇子府
毕竟是作为侧室嫁进府中,容锦仙自然不会像寻常新娘子那般花轿游街,大操大办,只一顶花轿由皇子府的侧门被抬了进来。
盈袖心里替她委屈着,可容锦仙自己倒是不大在意。
如此倒好……
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她也轻松些。
正想着,便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问安声,随即便听房中的婢女都跪了下去,本就蒙着盖头的眼前忽然变的更暗。
凤君荐垂眸看着端坐在榻上的女子,从喜娘手中接过玉如意,缓缓的挑开她头上的帕子。
盖头下,是一双格外清丽的眼,以及……
一方白色的面纱。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眸光晦涩难明,忽然伸出手一把扯下了她覆面的轻纱,一侧绝美、一侧狰狞的诡异面容瞬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喜娘唱贺的吉祥话戛然而止,下意识的捂着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礼,她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
房中的婢女都看到了那一幕,此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时间,房中静的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