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尚远,楚千凝没有听到莫文渊说了什么,可容锦仙就站在他旁边,将他君心暗许却求而不得的心思听了个彻底。
说“求而不得”也不对,毕竟他未有任何举措,只是那双眼睛瞒不住情意。
“莫公子……”容锦仙轻唤,提醒他此刻的失礼之举。
恍然回过神来,莫文渊臊的满脸通红。
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尴尬,他难得不似素日淡定端庄,举止稍显稚气。
“让姑娘见笑了。”
“凝儿貌美绝伦,公子心向往之也实属平常。”
闻言,莫文渊余光瞥见容锦仙罩着轻纱的脸,目露不忍,“世人之美,在心不在身,纵然小姐一时失意也勿要郁郁寡欢。”
似是没想到他会安慰自己,容锦仙不禁一怔,而后淡淡道,“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
见容锦仙神色清冷,未有悲戚之状,莫文渊方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不觉笑道,“原是我小看了姑娘,你既如此通透,在下便放心了。”
“你担心我?!”容锦仙讶然。
“是。”
莫文渊坦然承认,并不觉得自己此言有何不妥。
他自认与容锦仙乃是“君子之交”,知己之心,无关风月。
由此出发,他关心她很正常。
“为何?”容锦仙看着他,眸色虽冷,却很认真。
仔细算起来,他们不过见过寥寥数面,也并非熟识,他今日登门拜访,她本以为是有事,怎知只是为了探望她。
自她毁容后,他还是第一个来府上拜会的人。
难道——
他就不怕给自己惹去什么麻烦吗?
“品墨轩中至今还挂着姑娘的一张墨宝,‘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只此一句,便足以让在下视姑娘为知己之交。”莫文渊鲜少如此称赞一名女子,容锦仙算是唯一的一个。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纵使女人才华横溢,所作之句也大多为闺中哀怨,虽然清丽婉约,但未免太过儿女情长。
唯独容锦仙这一首,别具一格。
“知己之交……”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容锦仙清冷的声音难辨喜怒。
恐自己言辞有失,莫文渊感觉拱手道,“在下一时有感而发,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恕罪。”
她摇头,似是并未在意。
忽而想起什么,她复问,“公子视我为知己,那不知又如何看待凝儿?”
“楚姑娘……”听她提起楚千凝,莫文渊不禁愣住。
眼神不自然的瞟向别处,他的脸颊慢慢转红。
犹豫了一下,他方才谨慎的回道,“在下与楚姑娘并不相熟,恐怕与她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他语气中难掩的失落容锦仙听得分明,于是接话道,“所以,你方才会吟诵《汉广》,以抒解心中的苦闷之情?”
“心下倾慕,绝无玷污之意。”恐容锦仙会误会,莫文渊赶紧解释。
“可惜你没机会了……”
低声叹了一句,容锦仙便有送客之意,“病体未愈,不能一直相陪,望公子见谅。”
对方明显下了逐客令,莫文渊面露不解,但还是彬彬有礼道,“是在下疏忽了,姑娘安心静养,告辞。”
“慢走。”
目送着莫文渊的身影走远,直到视野中再没了踪迹,容锦仙方才收回了视线。
盈袖扶着她往栖云苑的方向回去,忍不住嘟囔道,“还以为这位莫公子是瞧上您了呢……”
哪知道绕了一大圈儿,居然是看上了表小姐!
那他干嘛不直接去找表小姐,非跑到她家小姐面前来晃悠。
见盈袖一副不大待见莫文渊的样子,容锦仙本不欲说她,可想着日后要嫁到皇子府去,便还是对她说,“你近来说话愈发没有忌讳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以为她心里是有算计的。
被容锦仙这般一说,盈袖羞愧的低下头,“……奴婢知错了,日后再也不这般胡言乱语了。”
“今后要到皇子府去,须得谨记隔墙有耳。”
“是。”盈袖听话的点了点头,可随即想到她们要住到大皇子府去,心里便有些没底,更多的是为容锦仙担心。
“小姐,大皇子会不会为难您?”
“他为何要为难我?”容锦仙茫然的反问。
“不知道呀……奴婢就是担心……”
远远的望着前方被花树掩映的小路,容锦仙声音清冷的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也是无用的。”
“也对。”盈袖开始自我安慰,“咱们还有表小姐呢,她定会帮着您的。”
闻言,容锦仙脚步微顿,眉心微低。
凝儿……
她并不想指望她。
容锦仙走后,楚千凝主仆三人方才缓步从树后现身。
方才她们假意离开,其实又绕了回来。
楚千凝不大放心莫文渊那个人,倒不是说他安了什么坏心,只是恐他的出现会引起什么不可控的变数,是以她才想提前防备。
哪里知道——
竟然听见他说心仪自己!
扫了一眼正打趣的望着自己的轻罗和冷画,楚千凝第一次有赶走她们俩的冲动。
“我说什么来着,就知道那个劳什子的探花郎瞧上您了。”冷画一副神算子的样子,朝楚千凝挤眉弄眼的笑着。
“模样倒还过得去,白白净净的……”轻罗一手托着下巴,故作深思状。
“比变态前主子差远了!”冷画不服气。
“那倒是。”
“还没有我师兄长得标致呢。”
一提起鹰袂,轻罗瞬间就来了精神,“是吗?你师兄真面目到底什么样?”
“我和你说呀……”
楚千凝:“……”
是当她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