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老夫人已经派了流萤去伺候她,但是看到楚家管事带轻罗来府上的时候,楚千凝还是留下了她。
一个丫鬟而已,当时他并未在意,可如今想想,却有些不对劲。
一则,那时楚千凝身边并不缺人使唤;
二则,方才见面便留在身边服侍,他那个外甥女可不是那般容易接近的人。
如此想来,实在是疑点重重。
“此事原是下官大意了,我马上就叫人去查查那丫头的底细。”也好趁此机会将功折罪。
眸色沉沉的扫了容敬一眼,凤君撷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
筹谋了多年,如今折了一颗这么重要的棋子,他怎么能不气!
只是……
情况已然如此,再怎么责怪容敬也是无用。
万一彼此再生了嫌隙,反倒弄巧成拙。
意识到这一点,凤君撷轻叹了口气,勉强压下满腔怒火,上前一步将容敬从地上扶起,“方才本殿是气极了,容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下官不敢。”
“事已至此,楚千凝这颗棋子便用不得了。”再一味纠缠,恐怕就会引火烧身。
而且,他并不想和宁阳侯府的人结怨。
东夷向来重文轻武,可此前边疆战火不断,一直是黎延沧带兵镇守,即便他事后总是将兵权上交,可他在将士心中的地位,却不止一块虎符那么简单。
若是能得他支持,自己的夺嫡之路也会更有把握。
不过——
那府里终日被那兄弟俩闹得乌烟瘴气,黎延沧似是也无心朝中之事,加之他深得父皇信任,连凤君荐和凤君墨都不敢擅动,自己自然也得万分小心。
楚千凝若果然嫁到那府里,恐怕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依下官之见,您不若再添一把火。”容敬颇为神秘的一笑,低声对凤君撷说了些什么,但见后者的眸光豁然一亮。
“此计甚妙!”
“虽说有些风险,但富贵险中求嘛。”今日不博,来日便连博的机会都没了。
“容大人所言甚合本殿心意。”
想起楚千凝之前在猎场留下的那方帕子,凤君撷唇边的笑意便愈发灿烂。
既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把柄,就莫怪我用个彻底了……
翌日。
建安城中人人都在议论黎阡陌与楚千凝的婚事,左不过是才子佳人这样的老话儿,倒也没什么新意。
就在众人听得不胜其烦之时,风向忽然就变了。
起因——
是源于二皇子凤君撷病倒了。
太医去诊治之后,说他这病是从心上来的,乃是“相思”之症。
他整日拿着一方丝帕呆呆望着,不吃不喝,到底将自己给作出病来了。
可他身为堂堂皇子,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让他这般日思夜想?
众人猜来猜去也没个头绪,直到凤君撷拖着病体去容府见楚千凝,大家这才恍然,敢情他是看上了楚家姑娘。
只不过,她已许配给宁阳侯世子了。
他们二人,怕是注定有缘无分。
楚千凝在梦安居绣嫁衣的功夫,便听闻凤君撷来府上见她,眉心不禁微挑,“谁?”
“二皇子殿下。”
“呵……他倒是会挑时候……”景佑帝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解了他的禁足令,无非是想瞧瞧他的态度,而他也果然没让人失望。
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似乎全然没有夺嫡的心思。
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将她和黎阡陌拖下了水,他还真是好算计!
冷冷的勾了下唇,楚千凝头也不抬的继续绣花,“不见。”
“小姐……”流萤有些犹豫。
来人可是皇子,这般拒而不见是不是于礼不合?
“皇子?”楚千凝冷笑,“左右也无人将他当个皇子!得罪便得罪了,我又不怕他什么!”
“那……奴婢这就去回了他……”
说完,流萤转身欲走,却忽然被楚千凝唤住,“慢着。”
“您改主意了?”
“让轻罗去吧。”话落,楚千凝便继续绣嫁衣。
闻言,流萤和冷画不禁相视一眼,眸中明显透露着深深的疑惑。
奇怪……
以往小姐都尽量不让轻罗去接触外人,今日为何故意如此呢?
轻罗亦不解其意,不过却听话的去了正厅。
不消片刻,她便回来了。
“打发走了?”
“嗯。”
“他有说什么吗?”绣完最后一针,楚千凝示意冷画和流萤将嫁衣叠起放好,然后才抬头看向轻罗,“或是言行有何异样?”
“奴婢依您所言自报名姓,然后就觉得……”皱了皱眉,轻罗满脸纠结的回道,“二皇子殿下看奴婢的眼神怪怪的……”
可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大清楚。
总之——
不大对劲儿。
听闻轻罗的话,楚千凝却忽然弯唇笑了,“他疑心你的来历,自然不会以寻常目光看你。”
“小姐是说,他知道奴婢是罗轻?!”
“罗轻已死,你是轻罗。”敛起唇边的笑意,楚千凝认真的望着她说道。
“……是,奴婢一时失言了。”
“轻罗,你须得谨记这一点,无论发生任何事、见到任何人,你都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眼神专注的盯着轻罗,楚千凝一字一句的对她说,“你,是我的婢女。”
“奴婢明白了。”轻罗用力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