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爷又来啦。”看到他出现,旁边的人都主动为他让出一条路,七嘴八舌的打趣他,“财神爷又来送钱了。”
“让让、让让,快些给财神爷让路!”
众人皆不知他姓甚名谁,只道他每日来此赌钱,早晚各一场,每次都押十两银子,且只押一个花名,实在古怪得很。
因他不知变通,是以每次均惨败收场。
时日一久,大家私下里便挖苦他为“财神爷”,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老哥,今日还是老习惯?”那赌坊的管事见了他,倒是笑的亲切,眼中满是精光。
“唉……”老汉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时运不济,今日一赌,无论输赢,日后都要脱了这泥潭了。”
“哦?”
“三十四个花名,老夫各押一个,岂有不中之理?”说着,老汉从怀中掏出写好的花名,一一摆在了赌案上。
摆着摆着,笑容却忽然僵滞。
“诶……怎么少了一个……”老汉脸色骤变。
“怎么了财神爷,不会是不敢下注了吧?”见他踌躇不定,围观的人便出言讥讽。
“是呀,倒是快点押呀。”
“我看这位老哥是临了舍不得银子了……”
不顾众人的讽刺嘲笑,老汉神色慌乱的四下搜寻着,一副丢了东西的样子,“非也、非也,是老夫准备好的花名少了一个。”
若是旁的倒了罢了,可万一待会儿开得正巧是丢的那个,那他岂非要冤死!
这道理如此简单,旁人自然也想的明白。
最乐见的人,无外乎就是赌坊的管事了。
听这老汉所言,再见他眼眶通红,明显为此忧心的样子,管事面上好言宽慰,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儿。
暗中着人沿路去搜寻老汉丢失的锦囊,果不其然发现了踪迹。
确定那花名是哪个之后,管事便立刻开盘,众人纷纷下注。
初时老汉还疑疑迟迟不肯下注,却经不住众人的起哄和激将,顾着面子,他便一鼓作气将宝押下,听天由命。
冷画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见那管事志得意满的勾唇,她也随之弯了唇角。
“开!”话落,签筒中花名顿显,乃是“云长”二字。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那管事无暇顾忌别人,只赶紧看向老汉,本以为会在他的脸上看到绝望和悔恨,哪知对方眸光精亮的望着自己,笑容很是意味深长。
“你……”
“老夫输了这么多日,如今总算是翻盘了。”他忽然癫狂的大笑,随手拆开了一个封好的锦囊。
打开折好的纸条,但见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云长”二字。
不止这一个,其余三十二个花名,皆是如此。
事到如今,那管事方才得知自己中了计。
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又抵赖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将赌银付清,眸中暗含火光。
三十倍的彩头,近万两银子……
着实输的心痛。
他本欲派人跟着那老汉,待到其归家路上抢夺银票,不想人多眼杂,竟不慎将人跟丢了。
沿路往他家的方向打听他的消息,不想街坊四邻对此均一问三不知。
彼时那管事方才明白,那老汉定非常人。
筹谋多日,只为今朝。
一万两银子的亏空倒是好填补,可此事若为背后的主子知晓,恐怕就不好交代了……
再说另外一边,那老汉离开长乐坊之后,甩开身后跟着的人,一扭身就进了一个胡同,再次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容貌普通的青年男子,身量颀长,背脊挺直。
“你如今易容的手艺愈发出神入化了……”冷画骑在墙头儿上,晃荡着两条腿调笑道。
乍一听闻她的话,男子未曾惊讶,而是阴恻恻地回道,“你如今的胆子也是愈发大了,与我说话竟如此没大没小!”
“我几时……”
“臭丫头,有日子没收拾你,你皮又痒了是不是?”说着,那人朝她弹了弹手指,便见一道银光从她颊边飞过,几根青丝随之飘落。
冷画双手紧紧抓着衣襟,吓得牙齿直打颤,差点就哭出来了,“师兄……冷画知错了……”
“喏,回去交差吧。”鹰袂将一沓银票递给她。
“谢谢师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大街上,看似互不相识,实则却一直在窃窃私语。
路过一个糖葫芦摊儿,鹰袂变戏法似的“顺”了两串儿。
“今后这样跑腿儿的事情别再找我,哥哥我忙着呢。”鹰袂咬了一口糖葫芦,没好气的抱怨道。
偷偷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冷画无奈道,“我也不想麻烦你呀,可小姐交代的这件事太麻烦,找别人我不放心。”
能在这建安城中将赌坊开得有声有色,长乐坊背后必有靠山。
寻常之人在此处得了便宜,事后必会被查个底儿掉。
是以这件事,冷画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由他们自己动手最合适,恰好前两日鹰袂刚刚回城,她便好言好语央求他帮忙。
“哼,笨死你算了。”
“……”
你才笨呢,你全家都笨!
“在心里骂我?”鹰袂忽然停下脚步,一把将冷画拽进了巷子里。
“没……没有啊……”
大掌用力捏住她的下颚,鹰袂眯了眯眼,将自己吃剩下的糖葫芦塞进了她的嘴里,“好生替主子保护小姐,敢偷懒儿的话,我就把你吊起来打。”
连连点头,冷画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嗯。”满意的勾起唇角,鹰袂像给小狗顺毛似的摸了摸她的头,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确定他离开以后,冷画原本狗腿般的脸猛地一变,“呸”地一声将嘴里的糖葫芦吐了出来,口中骂骂咧咧的嘟囔个不停。
“欺负我……回去我就告诉轻罗姐姐,看她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