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略一迟疑,就手忙脚乱的从村口的井里——事实上因为这个村子太小——村口就是广场的一部分,打来一桶又一桶的水,把燃烧着的火苗浇灭,当然,张扬也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落汤鸡。
感受到寒风彻骨的张扬还没有从幸存的愉悦感中挣脱出来,就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本来他就只穿了一件衬衫,昨天他晚上两点回家,连衣服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但因为是五月份,他只穿了一件单衣,谁想到会来到这么一个寒冷的地方。刚才在火苗上还不觉得,现在突然被浇了几桶水,这下才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放我下来,给我准备一个一个暖和点的地方,再找找件衣服给我。”张扬以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对面前这个唯唯诺诺的老头子说道。虽然他努力装出几分所谓巫师的威严,可是一张口就发现自己被冻的连说话都打颤了。
“好的,巫师阁下。”长老一是迫于某男“巫师”的身份,二是曾经在镇里的酒馆里听到的那种对于巫师的描述实在是骇人听闻,只能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一边也暗暗敬佩,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巫师,十一月份了还只穿怎么单薄的“巫师服”,冷成这样说话还这么强硬。“瑞恩,巫师大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把他带回你家烤烤火,我去找人给他换件衣服。”
“什么!”民兵瑞恩突然在这个时候被点到名字,忍不住惊呼一声。但是迫于长老强硬的命令,只好小心翼翼地把这个传说杀人如麻的邪恶巫师往自己家里引。
色厉内荏的张扬怕在这群“精神病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也是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了,被解开绳子就马上随着那个老头命令的中年人离开了。
他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破旧的木屋,上面铺满的是干黄的茅草,为了不被风卷走,上面还压着几块石头,这种无比简陋的建筑物就是这些人住的地方么。难道,我被什么人带到了某个北海还未被发现的原始社会?可是这些人又怎么会说这么流利的中文,张扬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走进了那个叫做瑞恩的中年人的家门,他先是看到了一个面带惊恐神色望着他的农妇。“瑞恩,他,他是谁?”其实瑞恩的夫人——也听说过今天的传闻,村里的人她都认识,那么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似乎就是那个邪恶的存在了。
“哦,马尔莎,这是长老大人让我们接待的客人客人”他为了安慰胆小的妻子,把客人这个词重复了好几遍。“马尔莎,去把火烧旺一点,不要节省柴火。”惊恐的妇人神色略有缓和,去屋外报了一捆柴火来,跪坐在炉子面前,一根又一根地把这些村里最好的樵夫劈出的粗细均匀的木头,加到跳动的炉火里面。火焰顿时旺了许多,张扬那几乎被凝固的血液似乎也有了一点流动的趋势。
他引着张扬围着炉火坐了下来,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在家里一向随意的他这次好像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摆比较好。
周围只有火焰跳动产生的噼啪声,农妇拿取柴火木材之间难听的摩擦声,还有中年男子紧张的呼吸声,一时间寂静无比。
张扬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口打破了平静“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
“巫师大人,我们是瑞恩夫妇,这个村子里面的普通村民。这个村子没有名字,是秦德撒麻希镇下属的一个小村庄。”中年男子在他面前显得很拘束,说话也很紧张。以至于连镇子的名字的发音都说错了,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哦,不,瞧我这张嘴,是秦德撒马希镇。”
“秦德撒马希镇,那是什么地方?”张扬疑惑地打量着这个中年人,“这个村子外面还有很多跟你们一样的人么?”
“秦德撒马希是隶属于提尔城堡的下属镇子,能在那里生活的都是有钱人,像我们这样的贫苦村民,一辈子也没去过秦德撒马希镇。”中年人这样说道。
“什么!”张扬突然站了起来,神情非常激动,他终于有点明白这里为什么这么不对劲了。
这个动作吓了农妇一跳,刚刚丈夫用“巫师大人”这样称呼这个年轻人,已经又一次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女人一直在偷偷打量张扬的动作,看到他突然站起来,面部表情变化的无比迅速。竟然尖叫一声,打开房门跑掉了,慌乱之中还踢翻了被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
妇人刚冲出去,就又退了进来。神色愈加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一样,“瑞恩,不好了,魔鬼!外面全都是!”
魔鬼——就是村民们嘴里对于库吉特人的称呼,虽然战争已经停止了很多年,但是从村子里的老人那里还是可以知道当年库吉特人的事迹——他们烧杀抢掠,比强盗和劫匪凶恶无数倍——毕竟强盗只是为了钱——而库吉特作为外国人,他们需要最大的削弱斯瓦迪亚的实力,所以他们所经过之处几乎没有活口。那时候,军队每一次夺回被侵占的领地的时候都能发现成千上万的尸体,它们被胡乱摆放在村子中心的街道或者广场上,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失去了右耳——这是库吉特人计算战功的一种特殊方法,那种场景令人触目惊心,甚至在战争结束以后,有一些目睹这一切的士兵因为长期的噩梦缠身就这样疯了。所以,至今很多斯瓦迪亚东部的平民听到库吉特这个名字,都会以恶魔来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