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逊肤一副意味深长地讲着。这也算是真正的掏心窝子了。这些领悟如果是之前是打死不会给云建明说的,不过是让其当一个试金石罢了,培养得太好,一旦损失了就可惜了。
但今日见其态度诚恳,已经有些愿意深入思考的苗头了。遇到有缘分的,张逊肤自然也是不吝赐教。算是正式接纳了云建明。
“那老师觉得新学是什么呢?”
云建明并不是多聪明的智者,既然老师推心置腹,干脆把最核心的事情问了出来。也只有问清楚了新学才能知己知彼,好慢慢地依样画葫芦梳理儒学。
“新学很复杂,但大致分两层,第一个是逻辑与语言学,就是高翰文跟徐有知两人所着书立说的内容,这个是对思维框架的搭建,是对万事万物都具有普适性的,是人的思维活动的基础环节。”
“排除没什么话题的形而上层,就到了第二个形而下层博弈经济学,其以多人为博弈主体,以动态博弈交易为手段,以博弈交易环境为场域,俗称为市场。以价格为博弈信号。博弈主体可以认识、利用并创设博弈规律,主体博弈的目的是为了满足其个人的效用需求。”
“儒学也主要是跟第二个层面的新学辩论。这里,同理,我们也要回答儒学的主体是什么?个人还是多人亦或是人际间,儒学的手段是什么,行动信号是什么?儒学的存在场域是什么?儒学的概念规律是可以认识并推陈出新的吗?主体个人学习儒学的目的是什么,是存在一个统一的目的吗?”
看着云建明嘴巴惊讶成了o型而毫无动作,张逊肤继续说道:“回答了这些问题,儒学在这个世界的定位就清楚了。一个学问只有在微观上立住了才可能在现实中落地。那么以后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语言,只要在儒学的场域,用了儒学的手段,认识了儒学的规律,符合了儒学的目的,那哪怕这个人从来没学过儒学,完全不知道儒字怎么写。只要其再未来了解到儒学,其也会由衷地说一声原来自己也是个儒生士子。”
“当然,这很难,新学特别是那个博弈经济学亦或是市场经济学是完整回答了这些问题的。如果我们儒生自己不回答,避而不谈,那只能表明我们自己都对儒学没信心罢了。”
“所以呀,你们这些才哪儿到哪,害怕从理论上驳倒新学仿佛杞人忧天一般。按着你们现在的思路走下去,必要时多跟泰州学派那边联系联系,总是能够为儒学趟出一条生路的”
张逊肤没有让大脑已经嗡嗡作响的云建明获得任何喘息的机会,而是连珠炮似的发问,把问题扔给了云建明。
夜里,张逊肤还留云建明在厢房过夜。次日又支取了一千两银子做开办费用。条件是云建明后面的记录抄本及时送过来。云建明到第二日清晨大脑才稍微开机,总之一句话,相比于新兴的新学,儒学确实似乎只有概念的空头衔,内里全是因人而异的空架子。这样下去,没有一个统一的儒学范式。就算有人自然儒学士子,其余人也随时可能不承认。因为没有标准范式,遇事开除儒籍,比检讨事情要容易多了。相比之下,儒学空长千年的岁月,反而是新学了。
云建明前脚刚出门,后脚张逊肤就去通政司把新鲜的抄本递给司礼监转交万寿宫里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