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玩家诸侯,东海相庙街十三少犹豫很久,最后也加入发声行列。
实际上庙街十三少压根就不想凑这热闹,一则他没兴趣为鱼不智助攻,二则东海国刚脱贫,十三少不愿花百万金说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囊中羞涩呢,哪有闲钱砸公告表立场?但严畯认为飞地问题已不再是巴郡和益州府的矛盾,俨然已成为撩动无数国人爱国热情和道德判定的标杆,站不站队,站哪边,很可能直接关系到朝野对诸侯的看法和评价。这种情况下不能犹豫,花点小钱消除隐患是最稳妥的做法。
以为前面那些发声的诸侯个个正义感爆发,那是幼稚的想法。
刘焉再怎么龌龊也是汉室宗亲,一方州牧,所有人为公义怒怼益州牧,只能说思维着实简单了些。最早发声的那些诸侯,或许公义超过私心算计,但后面跟风的那些人,恐怕大半都是借此机会为自己刷道德值和存在感。
不得不承认,npc英才政治敏感度更高,庙街十三少乖乖掏钱。
当诸侯们参与这场狂欢时,有个诸侯群体却显得分外沉默:汉室宗亲。
幽州牧刘虞不说话,荆州牧刘表也不说话,已升任平原相的刘备还是不说话。原因当然也很明确,刘焉处理高原飞地的方式惹得天怒人怨,无法为他辩护,但刘焉毕竟是宗亲,其他宗亲再不满刘焉惹出这场风波,恼怒他让宗室群体颜面无存,也不能象其他诸侯那般,公然跳出来指责刘益。保持沉默,是他们能做的最好应对,不为刘焉脸面,而是刘氏宗亲的尊严。
所有发声的诸侯,无论措辞直接或委婉,立场都高度一致,支持巴郡。
无一例外!
“大人,我们再发公告解释吧?”吴懿面色惨白,心中惶惑到了极点。他牵头跟鱼不智接洽,虽是奉命行事,可局面搞成车祸现场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如何吴懿都必须承担责任。
刘焉缓缓摇头。
他知道,这时候再多的解释都无济于事。
汉室倾颓已久,可汉人并未失去浸入血脉中的骄傲,涉及到抵御异族,保家卫国依然不含糊。但凡有人敢越过红线,朝野间的反弹一浪高过一浪。
公道自有人心。
人心没那么好骗,那么多诸侯都忍不住抛开官场惯例,或明或暗地对益州府在高原飞地问题应对表达不满,充分说明益州府此前做法不得人心,引起了公愤,这是个危险的征兆。
即便对时局最迟钝的人,也能深切感知到外界的汹涌民意。
民意来自大汉朝每一个角落,从城市到乡村,从庶民到诸侯,所有人的感受空前一致,共同讨伐同一个目标。益州府不幸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如同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中载沉载浮,危如累卵。
“不若权且接管飞地?”吴懿提出了新的建议。
益州府如果不想被彻底淹没,就必须做点事情妇。
此事因飞地而起,州府接管飞地能让鱼不智失去继续攻诘州府的借口,虽然遂了鱼不智的心愿,并且意味着州府必须在飞地投入大量资源和力量,益州府的实力势必遭到损耗。但在吴懿看来,与益州府被全国口诛笔伐带来的损失相比,接管飞地导致的实力损耗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可!”反对者竟然是张肃。
“为何?”
吴懿不服气,事情闹到这一步,尽量止损才是益州府最需要的。
“先前以公文拒绝,虽不被外界认可,却终究有难以推翻的法理依据,外界纵对州府千般指责,也无人敢说尊王攘夷不对。”张肃说道:“受到压迫,便改弦易辙,岂不坐实了州府因私废公的口实?此议损实利,毁信誉,让诸侯看轻,令庶民生怨,于大人今后长久治理益州大不利,切不可行。”
刘焉沉吟片刻,点头道:“有理。”
刘焉混迹朝堂多年,见过太多斗争案例,听吴懿提出“接管飞地”时,刘焉差点就想骂他个狗血淋头。被鱼不智借题发挥搞得举国风雨也就罢了,换谁都想不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所以刘焉虽一肚子怨气,也没怪罪吴懿,但被诸侯们一通集火后便萌生退意,打算在压力下屈服,甚至不惜主动丢弃维护益州府行为正当性的遮羞布,不仅坐实了对益州府拥兵自重的指控,更会严重打击刘焉的威望和信誉,落下可能被政敌利用的把柄,遗祸之深,难以估量,如此敌视的愚蠢想法,不喷不足以平胸中之愤。
若非吴懿举族西迁追随,刘焉怕是会怀疑这厮是不是卧底。
幸亏张肃抢先喝止,刘焉大概已经发飙了。
可惜吴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位仁兄甚至对张肃的话颇不以为然,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还扯什么长远之计?但在刘焉已经点头认可的情况下,吴懿也不敢唱反调,问道:“君矫以为当如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肃苦笑着,“唯今之计,我们恐怕只能争取与鱼太守和解。”
“和解?”吴懿一滞,随即冷笑道:“君矫高论,与在下之议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张肃虽是在回答吴懿,目光却是在刘焉身上,平静说道:“在州府不接管高原飞地前提下,让鱼太守主动接下守卫责任,并公开表示此次事件源于各自对规则的不同认知,巴郡太守府理解并尊重州府对大汉朝制的坚持,并对益州府和主公在此次事件中受到的无妄责难表示歉意。如此,至少能大幅化解外界对益州府的不满……”
“你在做梦!这种条件他怎么可能答应?”吴懿失声道。
“只要他得到的利益远超过保卫飞地的损失,自然会答应。”张肃道。
“给他利益?”吴懿被彻底激怒了,跟见了鬼似的尖叫起来,益州府被鱼不智害得这么惨,居然还要给对方好处,这特么还有天理吗?
“这是交易。”张肃点头:“挽回主公名誉和威严,得付出代价。”
吴懿身形一滞,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张肃是对的,情感上却实在难以接受,这种感觉真的很憋屈。半晌,吴懿迟疑道:“或许可继续观望。”
“观望?”张肃皱眉。吴懿这人其实是相当有才干的,可惜他是商贾出身,虽精于计算博弈,却有失大气,眼界也不足,对大势的把握有局限,现在居然还想观望,张肃不得不再出一记重棒,希望让吴懿赶紧清醒过来。
“此事天下皆知,诸侯先后表态,长安若有反应,我等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