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空又开始被阴云笼罩,不漏一丝星光。
就在这三名引路人暗自猜测十渡乡中心出世的是什么宝物时,他们三人忽然同时脸色一变,翻手各取出一枚方方正正的纸质符印,符印的边缘刻满了游动的金色线条,时而组成晦涩难懂的字符,正是传递消息所用的飞音符。
而两个引路人刚取出这符印,两张飞音符就在他们手中无故自燃了,瞬间两枚飞音符化作了灰烬。
唯有那个精瘦的引路人手中的飞音符光芒大方,从符中传来轰隆杂乱的巨大声响,其中夹杂着一个惊骇欲绝的声音——
“是冥兽!出世的是强横到我们没有丝毫胜算的巨型冥兽!整个荆棘之森……快……快走!”
那个极度紧张的声音戛然而止,飞音符燃起跳跃的火苗,在三个脸色难看的引路人的注视下烧成一团黑色的余烬。
飞音符里传来的声音异常声嘶力竭,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扩散,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嘈杂的谷口瞬间被寂静所取代,夜风呼啸,易逽的手臂上突地汗毛直立。
那个声音,分明是六位引路人为首的黑袍青年!
黑袍青年在六位引路人之中极具发言权,说明他的实力定是最高强的,六重天的修炼者,天测前手指都不动一下就能用威压把他狠狠打入尘泥的前辈,竟然会发出这样的飞音符……那么,进入十渡乡的三名引路人,他们遇到的,到底是怎样可怕的强敌?
沼泽内远远传来的响动突然就披上了一层更为恐怖的压迫感。
谷口的三位引路人围在一起,紫衣女子倒抽一口气,急急道:“三枚飞音符全毁了,飞音符成双,若无其他干扰,只有一张毁掉,另一张才会自燃,这代表什么两位应该心里都清楚!沼泽里的那个东西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
“师妹说得不错!我这就把消息传给驻点的师叔,说不定师叔已经察觉了,但还是送个飞音符更妥善。我们现在要紧的,还是带着这些通过初选的苗子先走为妙!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精瘦青年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强自镇定下来勉强地说道。
“现在就走,那些被淘汰的小家伙可怎么办?”一引路人冲着更远方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望了一眼,犹豫道。
一阵沉默。
精瘦青年一咬牙:“顾不得他们了,几位师兄弟在十渡乡里出了事,咱们没有人手也没有时间再布传送图,此般情况,随他们自生自灭吧!若有那运气,说不定不踏入十渡乡范围就能留下一条性命。至于我们,保住通过初选的苗子要紧!”
另两人心中暗叹一口气,不再多想,都行动迅速地取出另一枚飞音符,向各自师门驻点的前辈快速简练地传达了情况。
紧接着,精瘦男子从芥子环中取出一样巴掌大的物什放在地上,这黑乎乎的物什一放在地上就在他脚边爬了几步,发出啾啾几声尖鸣。仔细看去,是一只似鸟非鸟,似龙非龙的东西,通体都像木头做的,背上长了双纯黑色的骨翼,骨翼间有淡淡的薄膜相连,浑身无毛却又拖着几根长长的黑色尾羽,怎么看怎么古怪。
引路人手中结印,冥元灌注在双手,随着法印打进这东西体内,然后三人都向后退了十几步。
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忽然在黑夜里爆发出刺眼的金红,蓬然大涨,待眼睛适应了那耀眼的光芒,映入眼中的则是一只长达十五丈的巨型怪鸟。
怪鸟头部与易逽第一次见过的天幽魔鹰略有相似,不过头顶并无肉瘤,双眼根本看不清是否有瞳仁,倒像是灯泡一样从内而外散射着两道金红的光芒。
它变大之后的全貌实在令人震惊,全身呈棕黑色,除了长长的尾羽,整个都像是由木头构成的,那双骨翼若凑近了看,会发现骨架也是木质结构。怪鸟腹部没有皮肉,由紧密的肋骨包裹住,那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就是从骨骼的缝隙中穿射而出。前后有三只脚爪,皆十分粗壮,深深勾进地面,显得很是稳当。好几根铁索从鸟背的边缘垂下,在怪鸟身周晃晃荡荡。
大致来看,这怪鸟整体瘦长,呈流线型,腹中还塞入了光源,只有肩背显得十分平整坚实。
引路人什么解释都没有,就大声驱赶着所有人乘上鸟背。
“别婆婆妈妈,都上去!”
精瘦的引路人显得十分焦躁,频频向谷口眺望,随着又是好几声怪异的巨响,他心下一抖,猛地回头,疾声呵斥着这些不安的少年少女们:“时间紧迫,容不得你们在这儿磨蹭,我可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背景,是哪家少爷小姐,要有谁耽搁了时机,就别怪我把他扔进沼泽自生自灭去!”
通过初选的他们这数百人,本就异常疲惫,可现在却不敢有任何耽搁,皆四面八方地围过来,一言不发地往鸟背上跃。
易逽也抓住从鸟背上垂下来的一条铁链,沉身弓背,调整重心“蹬蹬蹬”地借着铁索攀上了鸟背。
一上来,易逽就看到这些铁索是直接固定在鸟背上的,与鸟背的皮肤已经融为一体。
石晋和梦庚随后马上就跟了上来,站在他身边。
这鸟背虽然宽广地不可思议,但上来了七八百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除了身边离得近的一些人能清楚地看到,但之前远离他们的白卿九现在是一点踪影都看不见了。
易逽他们三人寻了个靠里一点的地方盘膝坐下,打量起周遭来。
易逽摸了摸这鸟背的皮肤,心中疑惑更深,触摸之下的手感和紧实的木头并无区别,绝不像是个活物,更没可能是传送法阵,望着那双遮天闭月的巨大翅膀,想来应是一种特殊的交通工具。
鸟背上到处都有半埋在皮肤下的锁链,易逽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公交车上用于固定身形的拉环,这些半露着的锁链也有些这样的意思。
周围的人也三三两两地坐下,自听过那黑袍青年从沼泽中心传来的声音后,都不敢再大声喧哗。
所有人上来的动作都十分迅速,看来每个人心里都不想耽误一点时间,没多久,鸟背上就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年轻的修炼者。
地面上还有十来人没有上来,沼泽深处却在这时突然传来更加狂暴的巨响,地面狠狠一震,一些不太结实的地方竟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缝。
被留在平原更远处的淘汰者也感受到了危机,许多人不察之下就落入了大地的巨口中,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他们被引路人所抛下,再不老老实实等在一处,当下或奔或逃,像一群受惊的蚂蚁溃散在这片土地。
而怪鸟上还没坐下的少年少女们都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三个引路人心下大惊,神色更加紧张,紫衣女子身形一动,整个人就失去了踪迹。还没来得及上来的十几个修炼者都觉得身上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一个个就被那紫衣女子抛上了鸟背。
回过神来,三名引路人就已经站在了离鸟头最近的肩背处。
“都坐稳了!自己要是摔下去可没人来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