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剑一拔,那阮七没了支撑,轰然砸地,大股殷红的血浸入脚下的土地中,漫出刺鼻的腥气。原本还鲜活的一个少年就此葬身此地。
易逽胸口剧烈起伏,额上青筋直跳,喘出一口长气,见阮七是真的死透了,手中的阔剑也再拿不稳,“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尖锐到不可忽视的头疼让他也顾不了许多,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芥子袋里翻出那截黝黑的凝香木,深嗅缓解着神经的疲劳。
四周静籁无声,只有沼泽中泛起的气泡炸裂才传来几声咕嘟咕嘟的闷响。身侧仍旧闷甜难耐,蒸湿入骨,只有偶尔从高处带来的一缕清风才破开潮热不堪的空气,让人精神略略一振。
易逽抬眼望着带了些微血色的黑色天幕愣愣出神。
自从他醒来,阮七不是他杀的第一人,却让他涌起莫名的感触。当初掏出地牢时,他明明早就杀了不止一个狱卒了,明明对这里的弱肉强食深有体会了,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个野蛮混乱的世界了,可心底为什么又泛起一丝恻然?
瞄了一眼阮七已经开始僵硬的侧脸,表情扭曲,生前的不可置信和对生的渴望还历历在目,但也永远凝固在那张还略显稚气的脸上了。
十五六岁,不过还是个孩子。
不止他的这场战斗,在这十渡乡内,怕是处处都是拼争激斗,处处都在血溅五步吧。
为了一场天测,进入三个宗派的资格,竟然血腥到如此地步。
微风拂过,易逽猛地一凛,他在干什么,这么残酷的天测下他哪来的时间伤春悲秋!局势如此,不是你死
既然身在此局,就得好好把握机会,通过天测,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然就是白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易逽迅速调整状态,将目光收了回来,抓紧时间恢复着精神。
他精神状态萎靡,耗费的冥元倒不多,毕竟冰锥术也只是个低阶元气诀。而在十渡乡腐甜香气的压制下,一丝一毫的冥元都显得十分珍贵。易逽翻出一颗朱砂色回气丹服下,凝神恢复冥元。
回气丹一入腹,就成为一团热源在腹中微微旋转,药力发散,化作元气丝丝缕缕的附着在脉穴上,冥元从脉穴流淌而过,逐渐壮大。
盏茶功夫后,易逽轻吁一口气,收了势。
冥元虽然恢复地七七八八,但精神上还是很有些萎靡不振,即使有凝香木的辅助,但要恢复到巅峰状态,估计得安安稳稳睡上个几天几夜了。不过好在额角也不再疼得突突直跳,易逽又按了按太阳穴,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开始收拾战场,清点战果。
谈到这次与阮家兄弟的交手,能毫发无伤地杀掉阮七侥幸成分可以说占了一半。
不谈这腐甜香气对两人的影响,光是当时阮七被易逽设计陷进泥里被狠狠坑了一把,就激发了保命秘法,被压制在泥坑里毫无还手之力。到后面脱困又被冰锥术炸了个半死,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发挥出他真正的水平。
在整场战斗中,就像是个挨揍的沙包。
若在正常情况下一对一地硬拼,手段贫乏又实力不如他的易逽败北可能性极大。
如果不是阮七这一点就着,凡事不过脑子的冲动脾性,也不会被易逽捏圆搓扁,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落得身死当场,阮家为他准备的资源,反倒都便宜了易逽。
易逽也不再看他死不瞑目的尸体,而是捡起了他死前被砍下的断手,把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的芥子环给撸了下来。
这芥子环是由不知名的木材制成,入手温凉,内里刻上了密密麻麻的铭文,也不知是由什么样的言符大师制作的。易逽朝芥子环里探了探,微微一怔,随即面上浮上一层喜色。
当初在极北城见过价格极其高昂的芥子环,也不过四方,而他自己现在使用的芥子袋,才三方大小。而阮七这个芥子环足足有八方,容纳空间竟是比当初看到售卖的芥子环翻了倍,真不愧是大家族嫡系子弟的东西。
芥子环已是不凡,里面所纳之物更是琳琅满目了。
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各式丹丸,种类繁多,品质不低,数量也十分可观,怪不得当时阮七把丹药当糖豆吃。
云焦大陆的火炼师虽不算少,但炼制得出好丹药的也算不得多,这十几个小瓶子的价值估计不下数千晶币。易逽粗略辨认了这些丹药一番,将熟悉常用丹药挑拣出来,大致归了下类,好方便之后的取用。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材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