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下呕吐的欲望,禄雅关上房门,步履匆匆的走了进去。
腐烂的味道中,掺杂着苦涩的药味,床榻旁的火炉上还小火温着药,足可见太医们已经在极力救治杨宪知了。
床上之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肩上的皮肉紧紧包裹着骨头凸显的棱角分明,手臂上溃烂的部位淌着绿色的浓水,散发着一种恶臭的味道。
腐烂发黑的皮肉之下,露出一抹瘆人的森白。
床上之人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动了一下。
寂静的房间中,骨骼扭动时凝涩的声音显得异常刺耳,听的人心底生寒。
嘶哑干涩的声音缓缓响起,刚一开口,声音便被剧烈的咳嗽声所吞噬。
看着这样的杨宪知,禄雅愧疚的想要扇自己几巴掌。
她恨不得,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人是自己。
“杨宪知,我回来了。”
咳嗽声戛然而止,杨宪知用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来消化禄雅这句话。
带着嘶哑的轻笑声从杨宪知的喉间溢了出来,带着一丝欣喜和哽咽。
“我……有负你所托……”
“不,杨宪知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吧。”
从禄雅走后,杨宪知第一次觉得,像现在这样轻松。
“禄雅,我有些累了,想睡一觉。”
禄雅走到床榻前,将被褥盖在杨宪知宛若枯骨的身上。
“睡吧。”
伴随着禄雅轻柔的声音,杨宪知缓缓闭上了眼睛。
禄雅从杨宪知房里走了出来,赵恒已经缓过气,候在院中等禄雅了。
“杨宪知现在情况如何?”
“禀皇上,杨丞相发病较晚,因为习武,身体较常人好上许多。只是……”赵恒用余光瞥了一眼杨宪知的房门“只是我们至今还没研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若是任由病情继续如此发展下去,杨丞相他……挺不过……挺不过三日……”
三日。
禄雅不敢想象,若是她再晚回来一些,见到的可能就是杨宪知的尸骨了。
“朕有办法治疗杨丞相,传朕的指令下去,命宫中侍卫彻查瘟疫来源,特别是水源,一定要仔细的查看。”
赵恒微微一愣,想到禄雅异于常人的体制,对于禄雅说能救治杨宪知一事有了自己的猜想。
禄雅的命令被一道接着一道传了下去,时至傍晚,禄雅才回到杨宪知的房中。
杨宪知这一觉,从白天睡到黑夜,总算是醒了。
禄雅进房的时候,杨宪知坐在床榻边正在等她。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禄雅点了点头,“已经命人去查了,你感觉怎么样?”
杨宪知强打起精神,勉强露出点儿笑意。
“我这副样子,说没事你大概也不信。”
禄雅将拎进来的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我说我要来看看你,赵恒便让我顺便把药给你送来,你趁热赶紧喝了吧。”
杨宪知瞥了一眼禄雅手中的药碗,凄然一笑。
“我怎么不知道,赵恒那个老家伙什么时候敢指使你这个女君办事了?”
杨宪知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禄雅,实话告诉我,这碗里,是不是有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