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对这位既经历过革命斗争考验又颇通人情世故的青年画家很有好感,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温声问他:“弗拉基米尔,你是一位艺术家,同时还为报社工作,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艺术与新闻这两项似乎互不相关的行业的,为新闻报道配插图,会不会使你感到玷污了艺术的神圣与纯粹?”
“殿下,您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但是请允许我首先阐明自己的立场,您所说的艺术的‘神圣’与‘纯粹’……这或许会得到那些主张‘为艺术而艺术’的主流艺术家的赞同,但是就我个人而言,从来不觉得艺术有什么神圣性可言,艺术创作与农民耕种、工人劳作没什么本质区别,无非是一门手艺,把一门手艺神圣化要么是妄图提高门槛掌握评价艺术价值的话语权,要么是自我吹捧沽名钓誉。”弗拉基米尔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接着说,“至于所谓艺术的纯粹性,似乎是主张艺术远离金钱、政治乃至大众偏好的影响,追求不落俗套、忠于创作者内心情感的创作方式,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这种脱离现实的艺术拿给谁欣赏?既然视大众偏好为低俗,大多数人恐怕是看不懂的,评价这种艺术作品的好坏的标准就只能掌握在少数几个圈内权威手里,这种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对社会进步毫无价值可言,只会把这些所谓的艺术家与社会大众割裂开来,变成一群自我陶醉的精神孤儿,我无法认同这种创作理念,如果有人批评我的作品不够纯粹,我倒觉得很欣慰。”
罗兰听了他这番自白也很欣慰,“所以你的创作理念与神圣、与纯粹背道而驰,主张深入民众,以艺术创作为载体,反映社会现实?”
“的确如您所说,除此之外,我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野心,希望大众看到我的作品时能够引发一些思考,想一想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民族和国家是否存在问题,如何才能变得更好,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面向大众发行的新闻报刊是最好的载体。”弗拉基米尔眼睛闪亮,说起话来也不紧张了。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默默走出一段路,忽然问他:“你恢复视力已经快一个月了,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这段时间在家里除了画东西就是做家务,尼古拉在军营训练很辛苦,彼得的培训也很紧张,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他们洗衣做饭什么的,至于将来……我还是希望有机会为报社工作。”弗拉基米尔说。
“这段时间有没有跟约翰·普利特联系过?”罗兰继续问。
弗拉基米尔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联系过,听说普利特先生荣升国家新闻总监,工作一定很忙,我不好去打扰他。”
罗兰哂笑一声,淡淡地说:“他再忙也不如我忙,你应该主动找他谈谈自己的想法。”
约翰·普利特这个家伙,在弗拉基米尔眼中高不可攀,俨然一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罗兰可知道他的底细,这货是内阁群臣当中最不着调的一个,工作还算尽职尽责,业余时间那可是尽情的放飞自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成家,对放荡不羁的单身汉生活乐在其中,整夜整夜地忙着参加派对花天酒地、打着搞艺术的旗号勾搭名媛贵妇谈情说爱,根本就是个混在文艺圈里的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