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不是很久,土地老儿便领着一行十数个山神来到牛车前。唐三藏定睛一看,不由得啧啧称叹,这些山神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看来当真是穷山恶水养就,连温饱都成了问题。大概土地老儿预先跟他们打了招呼,这会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副如丧考妣的可怜相,齐刷刷地站在三藏军团面前。
悟空不由得暗暗好笑,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大吼道:“兀那山神,就是你们阻俺佛门取经大业,将本大圣压在大山底下,当真可恶,如此也该受俺老孙的打。”
众山神闻言齐齐跪地,哭丧着脸讨饶道:“大圣爷饶命,那妖怪用的是太上老君的名帖,小神们按章办事,不敢不听。”
岂料这话一出,死猴子倒真恼了,抓耳挠腮,怒声咆哮道:“按章办事,不敢不听,那你们可知山底下压着的是俺老孙,妈的,要不是本大圣早已练成混元之体,金刚不坏,怕早被压成了肉泥,你等身为三界正神,如此善恶不分,忠奸不明,确实该打。”
“大圣爷饶命,俺们委实不知压的是大圣爷爷,如若不然,纵然有玉帝法旨在前,我等也不敢有一指相加。有道是不知者不罪,万望大圣爷开恩,饶了这顿打吧。”见猴子举棍要打,众山神吓得面如土色,汗出如浆,一个个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声讨饶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孙悟空怒极反笑,冷哼道:“不知者不罪,倒真会撇清干系,也罢,本大圣今天心情好,就饶了你们这一回,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等得罪了本大圣,是愿打还是愿罚?”
见大圣松口,众山神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回答:“自然是认罚了,大圣爷爷如此神威,一棒子打下来,纵然不死也得残废,我等甘愿认罚,认罚。只是咱六百里平顶山穷乡僻壤,贫瘠无毛,咱们兄弟外无血食供奉,内无宝器生财,食不果腹,身无长物,却不知大圣爷爷要罚俺们什么?”
见众山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孙悟空怒气又生,没好气道:“怎么,平顶山连绵六百里,偌大一个地界,金银法器、黄白之物总还是有的吧?”
为首的土地老儿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地摆手道:“没有没有,大圣爷,咱们这六百里平顶山光山秃岭,土地贫瘠,可不似那仙山妙林、洞天福地,实无金银宝器之矿藏也。”众山神闻言齐齐点头,满心赞同。
孙悟空眉头一轩,继续道:“那奇花异草、美味珍馐总还是有的吧?”
土地老儿呵呵一笑,恭恭敬敬,不亢不卑道:“这个却也没有,大圣,咱平顶山风水不好,浓雾弥漫,瘴气丛生,别看这么大个地界,内无仙气聚集,实非奇花异草生长之妙境也。”
见老头子摇头晃脑、推三阻四的欠扁模样,孙悟空不由得怒气勃发,高声厉喝道:“老匹夫,你唬得谁去,这般要啥没啥、缺东少西的,他金银二王凭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偏生来你这平顶山修道炼丹,别告诉俺他们这两百年炼丹所用的草药都是自家带的?”
三藏闻言甚感有理,咬了咬牙,眉眼不抬地冷哼道:“悟空,看来平顶山诚是不毛之地,咱们就不要坏了诸位的清名,随便打几棍找回场子就可以了,毕竟土地公照顾了天枢那么久,礼尚往来,得饶人处且饶人。”
话一出口,孙悟空眉开眼笑,摩拳擦掌道:“师父说得极是,俺老孙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赶巧不巧,刚好拿他们去去火。”
众山神吓得毛骨悚然,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住了此刻同样瑟瑟发抖的老土地,那样祈求的眼神,就好似饿了几天的乞丐遇到了乐善好施的施主一般,迷茫中透着无尽的希望。
慑于众人和大圣的强大压力,老土地白须微抖,干咳一声道:“大圣息怒,想我平顶山光洁无毛,杂草丛生,金银宝器、灵芝仙草没有,山精地黄、飞禽走兽却还是有的。”
悟空闻言哈哈大笑,很没好气地骂道:“嘿,你这老头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何苦如此狡辩?”
老土地摇摇头,异常无助地叹息道:“大圣爷啊,并不是老朽一味吝啬,只是金银二王下界两百年,聚集了莲花洞三千小妖叱咤山林,那些小妖干事都不怎么能成,却个顶个的酒囊饭袋,食欲旺盛,连着两百年下来,猛吃海喝,都把俺这六百里平顶山吃成了穷乡僻壤,朽木残林。小老儿这般阻挠大圣,并不是存心要与您作对,实在是为了让平顶山多生出些时间来休养生息,不然前有狼后有虎的,咱这绵绵六百里地界当真要寸草不生,贫瘠无毛了。”老头子说到后来,不由得神情激动,声泪俱下,说得身后山神和天枢泪光莹莹,不住点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三藏和悟空,那样地幽怨凄楚,分外叫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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