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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有僧观云(2 / 2)

“南也不知。”虽然不知道按照自己这种身份,是自称在下好还是自称仆好,李南还决定自称南。

这总不会错吧,古文里面就是这么写的,我真是个小机灵鬼,看到和尚对于自己的称呼没有异色,李南不由得高兴起来。

和尚能接受,说明其他古人也能接受自己的语法。

“南所居之山,乃在蜀中,这一带盗匪俱是江州口音,听得不甚明白,而那盗匪所盘踞之山,离此地怕是有一两天路程,南逃脱之时慌不择路,大概是在西南方罢,那火并的两位剧盗,一位身着白衣,秀士打扮,依稀记得姓王,那另一位,豹头环眼,八尺身量,隐隐听得唤做豹子头,至于如何火并,南不得而知。”

李南把早就打好腹稿的话合盘拖出。

“哦?老僧久居蜀中,这等剧盗亦未听说过,想来小郎君亦是蜀中人,不知这一路行来,可有甚子收获?”

大和尚依然不放心,假借攀谈,开始问起李南这一路的风土人情起来。

我擦,你这个难得到我?李南高兴起来,老子可是自驾到过厦门的好吧。

说道各地风土人情,李南那就有点东西了,沿路之上的东西,给和尚侃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夔门的险峻,三峡的幽绝奇美,古隆中的凭吊怀古,柑橘的美味,讲到高兴处,还背了一手李白的望天门山,听得和尚一愣一愣的,不仅暗自点头而且佩服不已,连声赞叹小郎君大才。当然,李南也很鸡贼,一路上讲风景美食的多,讲的当地风俗的少。

如果不是真的行舟长江,见到壮丽的天门山,哪里会写出如此优美的诗文,听到那句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哪怕粗通文字,没有念过几句诗的大和尚,都觉得眼前浮现出一片烟波浩渺,两边青山相对倒退的美好场景。

如果不是真到过此处,断然写不出这样绝佳的诗文。大和尚反复将全文背诵之后,不由得赞叹道。

对面的和尚哪里知道,后世有种叫做网络的东西,各种美景的图片多得数不胜数,古时哪有这个条件,古人对于风土人情的认识,基本上出不去周围百里之地,听到李南如数家珍的样子,大和尚对于李南从剑南道一路行至江州这件事,再无怀疑之心。

之前看过界碑,李南知道自己身处江州,是的,就是江州司马青衫湿的那个江州,对应的是后世江西九江一代。

这也可以从当地人的话接近吴侬软语但是又不吃米,而是跟河南那边人一样吃麦子可以推论出来。

“小郎君果然是隐士高人子弟,惜乎,惜乎,时运多蹇!”大和尚长叹一声,用一种李南听不太懂,类似咏叹调的声音,拖着长声感叹起来。引得林中的飞鸟簌簌飞起,吓得一旁的李南和药娘暗自心惊,唯恐他的声音引来附近的野兽。

“不知大师法号如何,为何又流落深山?”眼见和尚还有刨根问底的意思,李南决定先发制人,反问和尚来。

“惭愧,惭愧,老僧观云,忝为蜀中眉州妙居寺方丈,自那位弥勒佛转世的神皇在位以来,寺中香火鼎盛,不瞒小郎君说,方才见到小郎君,还以为小郎君是我沙门逃僧,故此犯了口忌,罪过,罪过!”

“不妨事,不妨事!”李南摆摆手,递给和尚一碗麦粥,示意和尚继续说下去,心中暗暗吃惊。

果然是武则天时期啊,自己猜的没错。李南暗自兴奋。

先从神龙元年的那块界碑李南就推出自己起码身处武则天时期之后,现在听到又是弥勒佛转世,又是神皇什么的,李南于是就更加笃定了自己身处唐朝武则天时期的想法。

自称神皇,圣皇什么的,估计每个朝代的皇帝估计都干过,但是自称弥勒佛转世的皇帝,除了白莲教起义的那帮家伙,就剩下那位女皇帝了。不过白莲教似乎从来没有成功过,结合他看到的界碑,现在应该是武则天统治下没跑了。

武则天为了打压自称老子后裔的李唐,疯狂扶植佛教,并且自称弥勒佛转世,这在中国的历史上的皇帝中,似乎只有这么一位。

当然,女皇帝也只有这么一位。

不过你的好日子也没有多久了,一路听来,庆幸历史似乎没有跑偏的李南,虽然不太清楚佛教在武则天之后的情况,但是好好想想,李唐后来的统治者,为了消除武则天的影响,表明自己是正朔,想必还是会打压一波佛教的。

虽然之前唐太宗似乎还派了他的“御弟”去取经,当了一把无数女妖精的御弟哥哥,但是也只是太宗玩的平衡之术,怕道门一家独大所致。彼时的佛教的日子远没有这个时期好过。唐朝的法律明文规定,道士的地位要高于僧尼的,结果到了武则天时期,这位弥勒佛转世的千古女帝又将法律给改成僧尼略压道士半级。

幸好此时和尚地位高,古人认为自己是个逃出庙的和尚而不是道士,不然按照自己如此怪异的口音和服饰,怕是早就当做妖人给沉江了。

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李南一边听观云大和尚讲起了自己的事。

“……便是去岁,隔壁慧明师兄已从南海归来,名声大燥,老僧深感其佛心坚定,心中惭愧不已,便意图效仿之,故此将寺中事务一应托付于慧明师兄,自己只身前往南海,行至江州地面,天降豪雨,不辨方向,只见山中青烟袅袅,老僧推断有山中人家可投宿,不曾想得遇小郎君与小娘子,亦算是菩萨指引,缘分所至。”和尚有些健谈,爽快地将自己的经历合盘托出。

我擦——你这个经历,貌似有点熟悉啊。听完了和尚的描述,李南想起了一篇久远的,需要背诵全文的课文。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

现在的情况是,这位观云大和尚看到隔壁的穷邻居都回来了,在当地有了大名望,心下惭愧的他,将手下的弟子连同肥的流油的寺庙都交给了那位慧明的和尚,自己也跑出来,准备前往南海朝圣。

不是,我总感觉你似乎被套路了。李南看着大和尚手里的钵盂和随身的木棍,越想越觉得这个事儿不对。

“敢问大师,出来业已多少时日?”措辞了半天,李南这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惭愧,惭愧,老僧业已出来大半岁有余,方才行至江州,得遇小郎君这等奇人。”说道这个,老僧口宣佛号,一脸的惭愧。

这尼玛,肯定是被套路了!

看着这位体态丰满的观云僧,李南有种看到了后世徒步去西藏净化心灵的“文青”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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