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起了冲突,光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乾文帝最后会偏向谁。
唐文风没劲地撇了下嘴,眨了下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出了庆州府衙,被外头满含水腥味和土腥味的风一吹,崔锦那快飘到头顶的怒火又消了下去。
他握着玉骨扇在身后敲了敲掌心:“我记得你是跟随在姑姑身边的,怎么会跟着唐文风?”
砚台垂眸看着路:“长公主担心唐大人身边人手不够,特意派小的跟随左右做个跑腿小厮。”
崔锦笑出了声:“暗卫营出身的暗卫做跑腿小厮?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砚台一派宠辱不惊:“能帮上主子的忙,有用便是最好的。”
“哼。”崔锦冷笑,“你倒是忠心。只不过,不知道忠的到底是谁。”
“自是长公主。”砚台语气平静。
“是嘛。”崔锦不咸不淡应了句,便为难地皱起眉,低头看着还有积水的地面,颇有些无从下脚。
砚台看了他一眼,开口:“用小的为您叫一辆马车吗?”
“不必。”崔锦长舒一口气,一脚踩了下去。
污水瞬间溅湿了鞋面,叫他好生不喜。
砚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很想说,其实不用踩这么重。
看着衣摆上被溅上的几点水渍,他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把话吞了回去。
“砚兄弟!”
一个身材有些圆滚的中年男人大声喊着,边朝这边快步走来。
砚台驻足转身,见是郝师爷。
庆州衙门里头当差的逃的逃,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小猫两三只。
这位郝师爷就是其中之一。
一段时日接触下来,他们都发现这人人如其名,的的确确是个好(郝)人(仁)。
庆州水患,他带着十来名衙役不怕苦不怕累,没日没夜地帮助百姓们迁到安全地势,累得整个人都瘦了。
他自己都打趣说,十月怀胎的肚皮如今累得只有五个月大了。
郝仁走近了后,左右看看没见到想见的人,不由问道:“唐大人呢?没同你一道出来?”
砚台道:“大人腿上的疹子还没好,大夫让他再歇几日,免得越来越严重,后面不好治。”
郝仁连连点头:“是这个理,是这个理,那是得好好歇歇。这些日子唐大人也累坏了。”
砚台看他半天不说正事,把话题拽回来:“郝师爷,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吗?”
“喔,是这样的。”郝仁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想问问唐大人,我能不能从库房拿一些药材走,我媳妇儿说我老娘生病了。”
庆州的药铺都被淹了,抢救下来的药材都存放在府衙库房里。那些药铺里的大夫如今都在府衙坐诊,有什么头疼脑热,伤风感冒的,百姓们只管去往衙门就好。
以往老百姓谁不躲着衙门走,这会儿见天往里头钻。有事没事都爱来晃悠一趟,跟看稀罕玩意儿一样。
砚台听后说:“大人说了,确实有需要的话,只用拿着方子找大夫核实,确认无误就能领药。像郝师爷你们劳苦功高的,有需要只管去取就是。只要别浪费,或者借此发不义之财就是。”
“不会不会!”郝仁连连摆手,“我要的不多!而且有方子的,我老娘是老毛病了,城里大夫都知道的。”
砚台道:“那你只管去取就是。”
“诶诶。”郝仁笑着点头,“那我先走一步。”
等他走远,崔锦才忍不住出声:“你们不用通知下面京城来人了吗?”
砚台深得唐文风真传,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殿下可带来了粮食或者赈灾银?”
这意思是,如果啥都没带,那就别出头。免得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
崔锦盯着他:“是本宫考虑不周。”他轻舒一口气,“继续走吧。”
砚台默默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