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乾坤过了河就没有那么骄傲了。
他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天晚上占了陶颛的便宜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如果是,很多问题都有了解释,而毛尖的生母也呼之欲出。
如果陶颛真的生育了毛尖,就说明他是……隐形孕体。
内心里,任乾坤并不希望陶颛是隐形孕体,虽然他家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并很希望他找到一名隐形孕体。人工创造出来的生命体有多糟糕,任家历代家主每个人都能写出一本痛苦史。
每一代任家人都不希望下一代仍旧是人工生命,如果让他父母知道陶颛是隐形孕体,还给他生了一个超级雄性,大概能高兴疯。
但经过这小半年相处,任乾坤已经大致摸清陶颛的性格。如果陶颛只是普通人,以他的缠人工夫,他们之间携手一生的希望还是有的。
但陶颛是隐形孕体的话,他还是超级雄性,更他们的第一次是那样不堪,虽然他当时也失去了神志,但这不是他占人便宜还让人生孩子的理由。让陶颛知道这一切,以那人的性子,他的下场恐怕比厉寒雪好不了多少,不说拒绝往来,想要发展下一步基本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
任乾坤苦笑,心想自己大概是第一个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隐形孕体,却无法欣喜若狂的超级雄性。
这也是他一开始拿到陶颛头发也不愿意去做基因检测的原因,隐形孕体四个字就像是魔咒,它会让一切美好的爱情都掺杂上利益的阴影。
这就像是一开始的生育能力筛选:你是一头很能生的母猪,很好,你可以继续和种猪见面了。至于你的外形、内在、能力、性格等等,都是次要。
而种猪,也可以无视一切条件,只要对方能生,就必然要和对方交-配。
任乾坤自己都厌恶当种猪,陶颛那样的性格又怎么愿意被人当做“母猪”?
继续隐瞒,就能继续培养感情,但等事情暴露——厉寒雪那王八蛋肯定会把这事透露给陶颛知道,就算厉寒雪不说,毛尖的事也会让他暴露,到时他在陶颛面前建立的良好形象将会全部崩塌,而陶颛越是信任他,受的伤害也就会越重。
不隐瞒,说出事实,弄清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把对陶颛的伤害减到最低,但他们的未来很可能也会没了。
仰头,用力抹脸。
有问题不能逃避,得解决!
但这样想的任老大还是稍微有点怂的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陶颛,而是跑去找崽儿们玩了。
吃过晚饭,任乾坤才挨到跟孩子们亲昵的陶颛面前,“有点事跟你说。”
陶颛看他神情,示意崽儿们自己玩耍,曲腿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问:“什么事这么认真?”
这样的表情对任老大可是难得。
任乾坤在陶颛对面坐下,他想要用轻松的语气开个场,但一看到陶颛的眼睛,他的轻松就不翼而飞。
“我想知道那晚的所有详细。”最后,他直接这么问了。
陶颛一愣,微蹙眉:“好好的问这个干什么?”
任乾坤不想给厉寒雪说好话,但他也不想瞒着陶颛事实,他一狠心,把那张请柬拿出来递给陶颛:“你打开看看。”
陶颛疑惑,低头打开那张请柬,很快就看到了那熟悉的手写字体和那句话:三年前那个人是不是你?
三年前?
三年前!
陶颛倏地抬起头,“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所以我去找厉寒雪了,他跟我说了一件事。”任乾坤搓搓胡渣,脸上镇定,心中则已经开始预警。
“什么事?”陶颛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得有多冷酷。
任乾坤吞咽口水:“三年前,厉寒雪说他收到下属消息找到了你,他的下属告诉他,你当时已经有了其他情人,并且要在仙人掌旅馆见那个情人。于是11月9号晚上,厉寒雪找到你在旅馆的房间,闯进去,看到你赤-裸躺在床上,身上有和别人做过的痕迹。”
“你说什么?”陶颛猝不及防,受到重击。
长痛不如短痛,任乾坤逼迫自己往下说:“厉寒雪看到你身上的痕迹,以为下属说的都是真的,而你刚幽会了情人,偏偏你那时醒来,你们俩都处于暴怒状态,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我现在想问你的就是,你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见了别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仙人掌旅馆?你又为什么以为那晚和你做过的人是厉寒雪?”
陶颛半晌没有说话。
他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那晚的人不是厉寒雪?不,应该说那晚第一个和他做的人不是厉寒雪?
那他被谁睡了?
他竟然被一个陌生人给睡了?
陶颛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恨不得拿把刷子来用力刷洗。
太恶心了!恶心得让他想吐。
陶颛突然起身。
正在玩耍的三崽儿一起抬头看他,蒙顶叫了一声:“爸爸?”
陶颛勉强挤出笑脸,“你们在屋里玩,爸爸出去走走,透透气。”
几乎是逃避的,陶颛从石屋里走出,把任乾坤都忘了。
任乾坤迅速跳起,跟上。
走到河边,陶颛看着河对岸,他想过去找厉寒雪问个清楚,问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到了河边,他又不想了。
问了又有什么意义,事情都已经发生。
“厉寒雪以为那晚的人是你?”陶颛幽幽道。
任乾坤轻轻吐气,“是。”
“那是你吗?”陶颛声音很轻。
任乾坤诚实道:“我不知道。你还记得你拿走石屋那天,我发病的事吗?”
陶颛没有发声。
任乾坤说出了自己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我发病的时候会失去正常神志,完全被本能操控,还会失去发病时的记忆。而三年前的11月9日,按照我事后查的生活记录,我当天晚上约七点左右从大学洲的港口城市鹿儿港消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才重新出现,那一晚没人知道我去了哪里,我自己也毫无记忆。”
“鹿儿港距离中心大学城很远。”陶颛道。
任乾坤苦笑:“我有黑鹰,可以半个小时内从鹿儿港跑到中心大学城。”
陶颛再次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厉寒雪为什么会怀疑那晚先到的人是你?”
任乾坤搓搓胡渣,“因为我现在和你在一起,他怀疑我们早在一起。而你身边除了我,也没有其他关系更好,能让厉寒雪怀疑的人。”
陶颛轻笑一声。
任乾坤从这声笑中听出了一斤重的冰渣,也许是玻璃渣?
陶颛仰望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