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时候,蔡郁垒正在酒窖酿酒。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止不住的传递过来了,他皱了皱眉,挥了挥手,朝着远处招呼了一声︰“阿育……”
阿育闻听立马走了过来,略显拘谨的看着他。
蔡郁垒将调好的药末扎好,然后伸出一根手指︰“一坛酒,一包雄黄!”他看着阿育,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
阿育则是点了点头,简单的用衣摆擦了擦手,然后将包裹的雄黄,一包包放在陶罐里封好。。
这种事情他做的轻车熟路,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蔡掌柜都要酿造许多雄黄酒,然后每年的七月中旬,这些雄黄酒都会被用掉,第二年过去了,蔡掌柜又会酿许多这种酒,年复一年,从未间断,但用途却并不清晰。
阿育对这种行为并不好奇,从小在蔡掌柜身边长大,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事情。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光怪陆离的东西他经历了不少,眼前的这些,显然不能让他有所触动。
蔡郁垒对他很放心,只是微微嘱咐了两句,然后离开了酒窖。
来到酒馆前堂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更加大了,他走了过去,伸手将房门关上,只是刚刚关到一半,他却突然的停了下来,远方的雨夜,仿佛有闷雷在滚动……
……
……
雨夜笼罩着大地,光线被黑暗渐渐吞噬,雷电的余晖照亮了一张张惨白的脸,大雨冲刷的蓑衣流淌出了渗人的红,整个屋子里的人噤若寒蝉,都是下意识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请问,这里是魔阎镇吗?”
略显深沉的语调从斗笠下面传出来,那男子抬头,如刀子般锋利的眸子淡淡扫视了人群一眼。
或许是男子的气势太过迫人,亦或许是被那浓烈的杀气所摄,房间里的人群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些什么。
男子微微偏过头,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转身看了一眼雨幕中的那几个同伴,然后猛地抽刀。
刀光骤然而起,化成一道弧线朝着后面劈砍而去。
惊人的红迸溅出来,那柄插在蓑衣里的战刀却已经放了回去,没有在乎房间里发出的惊呼声,男子上前一步,微微眯着眸子问︰“谁能告诉我,这里是不是魔阎镇,如果不是魔阎镇,又是什么地方?”
他语气轻柔,不急不缓的问着,但仍然没有人回答他,一张张因为惧怕而变得惨白的脸紧抿着唇,他却分明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
他微微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微微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遗憾不是因为出手杀了人,而是烦躁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判断,先前遭遇的突袭摧毁了他剩余的冷静,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后,他竟然有些心态失衡了起来,甚至主动的造成了一些原本不该出现的小麻烦。
这些人显然是不是靠着杀戮就能让其顺从的平民,主动生出的杀戮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仇恨情绪来,虽然这种仇恨的情绪根本一无是处,但横生节枝的事情,并不是他的本意,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在纠结与这种心境的得失已经没有了作用,所以他打算杀掉他们,用来弥补错判所带来的一些遗憾情绪。
想到这里,他抽出刀,打算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但显然,当行动未曾完全施展开的时候,想法只能是想法,而这种脆弱的想法,很可能在尚未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就腹死胎中。
显然他就遭遇了这种事情,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则是来自他的同伴。
握着冰冷的长刀,男子微微转过身去,目光凝视着雨幕笼罩下的夜色里。
有两道迅疾的人影破开雨幕,朝着他们这边快速的移动着。
他微微眨了眨眼睛,脸上流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显然对这种小地方遇到两个同级别的高手感到有些意外。
顾不得在搭理那些普通人,男子走出屋子,与同伴汇合到了一起。
那两道身影反而迅速的冲了过来,然后停在十步之外,警惕的站在那里。
这两道身影是察觉到了异常,前来探查的蔡郁垒和神茶,他们盯着对面的四个人,微微的皱了皱眉。
这四个人的穿着打扮虽然大致相同,都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样子,但是蔡郁垒与神茶还是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地方,因为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竟然是一名女子,其他三人以这名女子马首是瞻,显然,这女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想到了这一点,两人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阁下几人强闯我魔阎镇,不知有何贵干?”蔡郁垒虽然看着对面的四个人,注意力却放在了那名女子身上,不过,那女子显然没有交涉的意思,反而是先前进入房屋里的那个男子微微开了口︰“如果这里是魔阎镇,那么你就是……蔡郁垒?”他偏了偏头,眯着眼睛问,神色还是有着少许的惊讶。
“我是蔡郁垒没错……”他看着这个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但阁下……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见对方痛快的承认,男子咧开嘴笑了笑︰“我叫丁,至于为何知道你的名字……”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当然是“郎中”告诉我的。”
郎中是一个行商的名字,这个人常年行走在忘川河边,沿途的许多村镇他都去过,蔡郁垒对他的印象比较深刻,因为在过去的那些年来,小镇少有外人前来,只有这些行走在外的行商身上,才是小镇获得消息的最佳来源,所以相对来说,蔡郁垒对这个人还算是熟一些的,不过,以他对对方性子方面的认知,那郎中怎么会与这几个看起来不似善类的家伙扯上什么关系呢?他有些想不通,干脆不在去向,直接开口问这个名叫“丁”的人,但是丁微微笑了笑,显然不想开口回答他。
双方微微交涉了片刻,这几个外来者表示想要在小镇修整几天,蔡郁垒与神茶当然不愿意,但是对方有四个人,而他们只有两个,贸然出手撕破脸皮,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在这种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同意对方暂时在小镇暂住。
……
……
暴雨下了一夜,忘川河的河水却没有上涨一分,直到第二天雨势渐渐散去之后,周边泥土里的雨水也并没滞留太久,甚至连水泊都没有留下,风干了的陆地生起了风沙,暴雨过后的场景和往日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