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竟然要分家？”

苏府后院的阁楼里，那苏夫人微微张了张嘴，脸上也是一副微微不可思议的模样。

在苏家的族规宗法上，的确是有分家这一条的，但这一条只适用于嫡出，并且在嫡出分家之后，没有了宗族的继承权，丧失了进入族老会的资格，也没有了祭祀先祖的权利，这几乎是和宗族断绝了大部分附属关系，从而脱离了宗族的体制、另立门户的一种行为。

盖因苏家祖上曾经出过几次嫡子势大架空宗主的尴尬境地，为了避免嫡子之间因争权而导致宗族内耗，苏家制定了这种宗法族规，并经过几代人努力而趋于完善。

它最初的本意是放逐一些野心勃勃的嫡子，将其彻底剥离出家族体系之外，让其丧失对宗族事物插手的任何权利，从而维护宗族之主的合法统治，对于很多嫡出的人来说，以分家为名的放逐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苏鱼毕竟是女子，女子早晚是要离开家族嫁作人妇的，她这样率先提出分家，不仅弊端大幅度消弱，反而让自身掌握了一定的自主性，甚至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必受到别人的影响和干涉，只是，女子苏族历史上并没有过记载的先例，按照族老会那群人的性子来说，未必会同意这种荒诞不羁的事情。

“真是……异想天开啊……”那苏夫人笑着摇摇头︰“她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族老会若是同意了她这种要求，那以后每个嫡出的姑娘都要分家，那这个苏家还要不要存在下去了？”

“夫人……”那阁楼里还有另外一个老嬷嬷，她微微弓着身子，声音也是稍稍压低了些说着︰“那三小姐提出的要求荒唐离奇，不遵礼法，但是大公子……好像还真的上呈族老会了……”

“嗯？你什么意思？”苏夫人皱了皱眉，细窄的眸子微微盯着她。

“奴婢绝没有轻慢大公子的意思……”那嬷嬷将头低下来，神情愈发谦卑了︰“这大公子和三小姐的关系自小就是不错的，但是最近大公子一反常态，不仅出言呵斥了三小姐，还将三小姐数落的一无是处，奴婢觉得，大公子仿佛……”她抬头微微看了苏夫人一眼︰“仿佛是故意在激怒三小姐一样……”

见那苏夫人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嬷嬷才微微松了口气，继续说着︰“夫人，就像先前您要给表少爷撮合这门亲事的时候，那大公子虽然并未出言反对，但事后却派了苏管事去查了表少爷最近的劣迹，奴婢觉得，大公子应该是认为表少爷配不上三小姐的，所以才……才做出了这番姿态。”

“倒是……不无道理……”那苏夫人想了，微微开口说着。

那嬷嬷听了笑了笑，仿佛没了拘束，更加畅所欲言了起来︰“三小姐在族内虽然没有什么根基，但是当年三爷活着的时候，在族内的威望可是比家主还要盛上几分呢，一些族老和三爷的关系都是很不错的样子，奴婢甚至怀疑，那三小姐的道法，说不定是哪位族老念旧才暗中传授的，所以在分家这件事情，夫人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看不出来，你在苏府里知道的事情，还是不少的嘛。”那苏人看着她，目光微微有些古怪。

“呃……”她眼珠转了转，头却低的更下深了︰“奴婢、奴婢只是平时听多了些，才……”她自知失言，神色微微懊恼。

“行了，你去别院请敏真族老过来一趟，另外……”苏夫人神色微微顿了顿︰“另外你去叫苏管事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那嬷嬷如临大赦，微微弓着身子立马离开了阁楼。

那苏夫人冷冷一笑，一直看着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走到了栏杆上，冲着下面微微招了招手，片刻之后，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微微走了进来︰“夫人。”

“嗯。”苏夫人点了点头︰“那条老狗似乎知道的太多了些，你派人去查查她的底儿，然后……”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轻描淡写的说着︰“然后……就将她扔到城外的漓水河里，毕竟主仆一场，终究是要给她留一个全尸的……”

“属下这就去办。”

那中年男子躬身离开了，她则是走到窗户旁，对着一盆墨兰微微叹了口气︰“哪怕他做的在不对，但终归是我儿子，怎么也不该由你这条老狗……说三道四……”

微微沉默的气氛，在阁楼之中缓缓的蔓延开了……

……

……

百草堂后院，灯火微微亮了起来，原本歇息睡下众人被苏鱼聚集在了一起，这些人站在后院的空地上，一副哈欠连天的模样，苏鱼背负双手，一一审视着，就连厢房里那七个伤员都不曾放过。

“……嗯，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她学着戏文里的模样，颇有一些指点江山的派头︰“几万亩农田的粮食，我一个人当然做不来的嘛，不过常言说的好啊——集腋成裘、众智成诚、集思广益，呃……还有、还有……”她掰着手指头，徒然眼睛一亮︰“对了，还有人多力量大……”

“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