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透着几分惨白。

檀睿坐在沙发上,神色莫名。

他觉察出乔归不对后立刻要了场馆内的所有的监控，推测出了乔归从下了领奖台到遇见自己的行走路线，又把可能遇到的所有人挨个叫来问了一遍,很快就弄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确实想过让小乔知道,但是却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当时的小乔,一定很害怕,很难过吧。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刚刚被砸到的那一小块地方已经红肿起来，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脏的抽疼。

他舍不得乔归露出那种表情。

舍不得看他那么痛苦难过。

但他不后悔。

他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设想到一百步后的发展了。

不管是当时他们在易霜录剧组的所谓初遇,还是后来小乔半夜来找自己讨论剧本，亦或是更后来的网上走向。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甚至包括乔归的心动。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切都不过是得出结果的过程罢了。

只要能和乔归在一起,只要能让乔归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属于自己一个人，那么这些就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他算来算去,唯一算漏的不过是自己对乔归的感情。

他对乔归的喜欢，比他想到的喜欢还要喜欢。

以至于从一开始的不加掩饰，到后来的畏手畏脚，他将自己困缚在了那个死结里面。

轻轻阖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青年泪流满面的抓着他的衣襟，哽咽的说着不想再见到他的画面。

自嘲的勾起嘴角。

真的是，好难过啊。

.

一旁的经纪人和苏封还在不住地鞠躬道歉，“檀少，对不起,都是我们俩嘴上没把门的，被小乔听了去。”

“谁也没想到小乔会跑到那么偏僻的一个洗手间啊，还躲在里面。”

“我们这就去找小乔，跟他解释，他一定会”

檀睿抬了抬手，“不用了。”

“他早晚都会知道，你们只不过是让他知道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两人担忧的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檀睿懒懒的挑了一下眼皮，“苏封留下。”

苏封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檀睿直接道：“小乔那边的活动全停了，也别让别人联系他，他心情不好，让他冷静一会儿。”

“是。”

“他在Q酒店3027号房间，我虽然给他订了餐，但是按他的性格很可能不会吃，所以你再去给他送点吃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照顾了他很久的经纪人，打打感情牌，懂我意思吗？”

苏封了然，“明白。”

“别让他饿着了，也别让他憋着不舒服，必要时一起跟他骂骂我。”别的不说，对于乔归他还是很了解的。

那个人，终究还是心软的。

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弱点。

说他混蛋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对于乔归，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已经算计了那么多，也不在乎再多算计一点了。

苏封显然是没想到檀睿狠起来连让别人骂自己这种事都能做出来，卡了一下才回道：“……是。”

“行了，你去吧。”

苏封却没立刻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檀少，您，您头上的伤还是上点药吧。”

檀睿表现得十分冷漠，“不用。”

苏封知道自己的话要是跟乔归无关，那么对于檀睿来说就跟空气没有区别，便也收了心，不再劝说：“我先走了。”

放松下来，檀睿后靠在沙发上。

手指触碰上自己微微发疼的额角，甚至还自虐一般的用力按了一下。

嘴角高高扬起，“小乔……”

.

和檀睿料想的一样，他被关在了门外。

苏封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的谈了口气，开始一点一点的劝说。

“小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你让我进去，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我带了很多吃的，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

“只有我一个人来，没有其他人的。”

“小乔，看看时间，你大半天没吃东西了，不饿吗？”

“我知道我也上了你的黑名单，但是哪怕是法官也会给被告一个辩解的机会吧。”

“你把东西吃了，我们说两句话，然后你是想辞退我，还是想流放我，都你说了算。”

“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檀睿到底做了些什么吗？”

他正想着还要说什么，门忽然被打开。

苏封惊讶不已，“小乔！”

乔归紧抿着唇，惨白着一张脸眼神冷淡，“进来吧。”

大步走了进来，苏封把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的摆出来，“快快快，这些都是你喜欢的饭菜，还热着呢，还有甜点和奶茶，你多吃一点。”

“别忙了。”

乔归站在一旁，声音毫无起伏，“我只想知道，檀睿都做了什么。”

苏封顿了一下，又扯出一个笑，“先吃饭，咱们吃完饭再说，你看你这脸白的，我”

乔归将他递筷子的手打到一旁，“我不想吃！”

他嘲讽的看着男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憎恶，“苏封，你是怎么还好意思用这样一幅关心我的面孔站在我面前的？”

他把这个人当朋友，当哥哥，在这个满是泥泞的圈子里，他对他完全不设防。

结果，这个人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把他的一切都汇报给檀睿。

把自己的真心按在地上踩。

如果说，檀睿是自己现在最恨的人，那么苏封就是他第二恨的人。

苏封像是并没有感觉到乔归的怒火一样，重新拿了一双筷子出来，近乎恳求的说道：“你把饭吃了，好歹吃一点，然后我们再谈好吗？”

“小乔。”

这一声小乔，真是戳在了乔归的心肺上。

他咬了咬牙，夺过筷子，虚虚的吃了一口，“说吧。”

苏封却犹不满足，推了推盘子，“你再多吃一点鸡肉，那个是檀少特意吩咐的。”

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

果然，一抬头，就见乔归已经放下了筷子，面上的寒意仿佛是二月的凛冬。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封的声音里满是叹息，似乎不知道该从哪里该说起的好，“实际上，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到吧。”

乔归接下他的话，“当然能。”

“檀氏太子爷出来体验生活，选中我当小白鼠，体验掌控别人人生的快感，我怎么会猜不到啊。”

讥讽的话语，不知道是在伤害谁。

苏封嘴里泛着苦涩，“小乔……”

乔归看着他，扯动着嘴角，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凄凉，“檀睿给了你这位金牌经纪人多少钱啊，才能让你忍受我这么咸鱼的流量，不知道我出不出得起，哦，应该是出不起。”

受不了他这种逞强模样的苏封终于忍不住厉声喝了一句，“乔归！”

“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让你知道的好。”

“RX最大的股东，是檀家，我也的确是檀睿安排在你身边的。”

乔归嘴角挑起嘲讽的笑，“果然如此，和我想的一样。”

苏封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让他回神，“不，和你想的不一样！”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出道以来这么顺？没有饭局，没有交际，没有跑不完的通告和演不完的电视剧，别人求爷爷告奶奶才能有一个的资源，大把大把不要钱似的堆到你面前，你一个顶流，每减少一分曝光公司会亏多少钱你能想象吗，你见过哪个明星，不说顶流，就是十八线也没你这么悠闲吧。你想不营业就不营业，想在家休息就在家休息。演技烂的让人恨不得自戳双目仍旧各种优质剧本送到你面前让你挑。你在电话里咳嗽一声，檀睿立刻让我去给你送药，你多看两眼的东西他都要买下来找理由找机会用各种名义送给你。别家艺人多吃一口饭都要在跑步机行跑两小时，你呢？炸鸡薯片想吃就吃，跑步机上的灰落的有一米厚。”

“在这个圈子里，自由是需要强大的背景做依靠的，你懂吗？！”

苏封越说越激动，最后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你一直都说他温柔，你觉得他和传闻不一样，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就在你这里不一样！”

乔归定在那里，似乎完全没办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

吐出一口气，苏封放缓了语气，“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只是想告诉你，他做了很多，他做的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多的多，他并不是在戏弄你或者怎样，他是真的爱你的。”

“也许他的方式并不能为你所接受，但是我希望，他爱你的心，这份感情，可以被收下。”

许久，乔归才开口，“你走吧。”

苏封虽然还有很多想说的，可是看着乔归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再多说些什么。

没办法，他只能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