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种种叠在一起,竟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心烦气躁。
周亦程此时就守在酒店外,见姚贝儿从大门里走出来,忙迎上去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女人却看也没看他,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只留下咬牙切齿的一句:“周亦程,你以后别再多管我和江临的闲事了,算我姚贝儿谢谢你!”
她的话音刚落,周亦程要追上去的步子便顿在了原地。
片刻,他的眸光黯了下去,直到那道明艳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却在这时接到一个电话。
周亦程神色一凛,忙快步走进了大厅,男人眼风扫过去,周亦程瞬间被那道凌厉中带着警告的眼神看得心慌,下意识低下头,将手机递了上去,“先生,虞宋的电话……”
男人眉心动了动,接过电话,也不知听到了句什么,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在欧洲等我,我马上回去。”
正好,他也有件事,该和江家人好好谈谈了。
挂了电话,男人淡淡吩咐道:“亦程,去中央医院旁的别墅里,把我外婆接出来,就说,江临有事劳烦她老人家帮忙。”
周亦程愣了几秒,抬头便看到男人逆着光,俊朗非凡的脸上露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色。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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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前那两天,段子矜姐弟都没有回公寓,直接去了段子矜小时候住的老宅。
在的她记忆中,段老爷子从来都是个脾气古怪、不善言谈的人。没想到他去世的消息经由段兰芝一放出去,不少人都过来给他烧纸送行,说是什么生前好友。看他们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几乎处处透着一股大户人家的风度和礼教。
就连那几天的段兰芝都一改往日的泼妇形象,以长女的身份守在灵堂里,眉目罄然,格外端庄。
回了老宅以后,段子佩抽空去了趟父亲曾经住的房间,可门却是锁死的。
他试着打开,被段兰芝看到,不冷不热地说了句:“那扇门在你那个不成器的爹离家出走之后就被老爷子锁死了,你要是想进去,花园里有斧头。就是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晚上托梦给你,怪你砸了他亲儿子的门。”
段子佩冷着脸放开手,倒也破天荒地没和她顶撞,转头离开了。
听悠悠说了那些事后,他现在看段兰芝一样不顺眼,可是难听的话,却再说不出来。
段子矜怀有身孕,家里人到底不敢让她太操劳,好劝歹劝她才放弃了守夜的念头,由段子佩代替着看了一晚上蜡烛。
挨过了前三天,出殡当天,忽然下起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段子矜撑着黑色的伞站在墓碑前看了很久很久那张黑白色的脸,只觉得老爷子平时的训诫和责骂都还在耳边环绕着。
水滴从她弧线精致的下颔滑落,滴在被雨浊湿的青石板上。
憋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皱眉问身边的人:“消息递给江临了没有?”
身边的人恭敬回答:“唐总,段老爷子生前在医院里那些医护人员都是江先生一手安排的,段老爷子去世的事情,江先生没理由不知道。”
唐季迟回过头来,眼眸里迸射出来的冷光比天气还要阴郁森寒,“那他人呢?”
“江先生三天前回欧洲了,现在……还没回来,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正说着,一身黑衣的周亦程便撑着伞从陵园外走了进来。
他慢慢走到女人在雨中茕茕孑立的身影旁边,将一束黄白交错的花献在了墓碑前。
段子矜撑着伞,动也没动,冷冷地看着他,“你来干什么?”
周亦程面色凝然,“段小姐,我替先生来给老爷子献一束花,先生最近有事,很忙,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有事,很忙。
段子矜微微一笑,收拢了五指。
她真想直接收了伞戳进这个男人嘴里。
心里的悲凉一波一波涌上来,她问:“江临什么时候回来?”
周亦程据实回答:“段小姐,这件事我不清楚。”
“哦。”段子矜转过身,步调缓慢地走下台阶,周亦程犹豫了片刻跟了上来,听得她温静的嗓音在空中散开,“辞呈我已经递上去了,四天以后我就走。”
不知是不是周亦程的错觉,他竟觉得这道细软清澈的声音被空气里的雨水冲得只剩下凉意。
周亦程低头道:“是,段小姐,我会转告先生。”
他究竟有没有告诉江临,段子矜不清楚。
但她清楚的是,一直到她数着日子过完第七天,给爷爷烧完纸回家收拾行李,一直到她第八天和阿青一起拎着行李箱走进郁城机场的检票口,江临都没有再出现。
飞机离地的刹那,段子矜没有了六年前第一次离开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反而平静地好像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局。
她这才发现,再多的爱也有耗干净的那一天。
莱茵河畔的庄园里,所有佣人路过正厅门前都不敢停留。
因为那里面,正在进行着一场无比严肃的谈话,上到willebrand公爵,下到江姗江南姐弟,都穿得极其郑重。
正厅里除了大管家以外,所有外人都被轰了出来,连一个侍茶的下人都没留下。
大管家一手握着茶壶,一手托着壶底,白色的丝绸绢帕搭在他的腕上。他很自觉地站在首座的老公爵身侧,垂眸不语。
在willebrand家侍奉这么多年,上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三十二年前。
那时候子爵大人还只是willebrand家的大少爷。
“我再说最后一遍,这婚,我不会结。”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口气。
管家微微抬眼看着那个说话的男人,面容俊朗深沉,气势临渊峙岳。
他霎时间有种回到了三十二年前那一幕的错觉。
大少爷终于还是走了子爵大人当年的老路啊。
只是老公爵却比当年平静多了,他端起茶杯,目光矍铄地望着年轻的男人,“lenn,不管怎么说,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否则,这件事谈都不用谈。”
男人眯着狭长的眼眸,眸色沉黑,没有一丝光亮。
开口时,一字一顿,咬得极其清晰,“上次我带回来的女人,怀了我的孩子,这个理由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