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有一件轰动新闻界和摄影界的事。那年南非的摄影记者凯文·卡特拍摄了一张名叫《饥饿的苏丹》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和一只虎视眈眈的秃鹫。凯文·卡特凭借这张照片一举荣获普利策奖,随之而来的却是社会的舆论,人性的拷问。
不少人质问他为什么不肯放下相机去救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最后,凯文·卡特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靖笙觉得自己已经从萨里的反应里知道答案了。
猛虎和孩子啊。
她如鲠在喉,没办法问萨里先生当时为什么不去救那个孩子。
艺术还是人性,永恒的两难之题。
“大小姐,你和我的谈话是要计入工作时间的。”萨里淡淡提醒,“你确定还要继续漫无目的地聊下去?”
傅靖笙也觉得胸闷气短,笑容都很难维持,“那我先告辞了,有拍摄任务的时候我会让茂承提前一天联系你。”
男人点点头,慢条斯理地拾起刀叉开始吃桌上的茶点。
黑森林蛋糕上的樱桃,他一刀切开时,傅靖笙无端有一霎的窒息。
脑海里总有什么血腥又残忍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忍着不适告辞,走出露天吧台,脱力地靠在半透明的玻璃门上,脸色不太好看。
茂承立刻托住她的手肘,紧张地问:“大小姐,你不舒服?”
傅靖笙摇头,扶着他站稳,手指捏着眉心,“没事,回家吧。”
……
傅靖笙没有想到拍摄任务来得这么急促,第二天,legacy的负责人就通知她过去。
茂承给萨里先生打了个电话,对方以“没有提前一天通知”为由,拒绝随行。
茂承听完大为光火,“他这是一个下属的态度吗?”
傅靖笙也没法和那位脾气古怪的大师计较什么,早饭都没吃,匆匆叼了一片吐司,梳好头发就跟着出门了。
不出意料的,明星们都是要摆架子的,傅靖笙到时,嵇雪那边轻飘飘一句“还堵在路上”就打发了。
她忍着不悦,坐在会客室里慢慢啜着茂承给她买的咖啡,正想和创意部门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拍摄主题,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沉笃的脚步声,还有一群人恭敬问好的声音:“少董。”
傅靖笙动作一顿,身侧已经被一片阴影笼罩。
她偏过头,踟蹰着起身,也跟着叫:“少董。”
“来得倒是早。”江一言不轻不重地瞥着她,看到桌上的半杯咖啡,深沉的眉目间落下些微阴影,“早上就吃这个?”
傅靖笙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了,但还是受宠若惊地回答:“也……吃了别的。”
“楼下有食堂。”男人语气平静如常,听不出喜怒,“模特少说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到,去食堂吃点东西。”
“喔。”傅靖笙低头应了,脸有点红,“那你吃了吗?要一起去吗?”
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男人眸光一暗,削薄的唇间攒出一句:“我不去,你知道食堂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