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煜晟眉头一拧,倒了一杯水,也没试温度,就塞进了洛荀还扎着针的那只手里。她烫得微微一缩,就被他用低沉的嗓音警告:“拿好,洒了我不会再倒给你。”
洛荀轻轻咬了咬下唇,吹着水杯里的热气,许久都没法下口。靳煜晟却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既然让我给你倒了,就赶紧喝。”
“可是很烫!”洛荀喉咙疼痛,不能大吼,但语气还是带出了不满。
她不屈地瞪着靳煜晟,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好看。靳煜晟对着洛荀一张因失血而苍白的小脸很难发作,神色又冷了几分。
许久,他才冷笑了一声,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呵,洛荀,你的确挨了一枪,但还不至于丧命。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得还你们欠我母亲的债!”
洛荀握着杯子的手加了几分力气,“所以,你是说我死了,才能还清?”
靳煜晟喉头轻轻滚动了几下,一双眼中泛起了血丝,他攥起拳,用力地砸在墙壁上,发出“嘭”的一声。
洛荀肩膀微微一抖,却还用一双清明的大眼瞪着他,一点也没有屈服的意思。
靳煜晟仿佛感觉不到手疼,眼中是盛怒,嘴角却是笑容。他看起来仿佛地狱来的修罗,一开口就能让人胆寒:“洛荀,你想得美,可惜我不吃苦肉计这套。”
“你以为,我挨了一枪,就是去鬼门关玩了一趟吗?”洛荀没想到,他竟然还是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她。
然而靳煜晟下一句,更让她血液逆流:“洛荀,这只是你的报应而已,你休想往事一笔勾销。我母亲的性命,几千个你、几万个你也不够偿还!”
“你混蛋!”洛荀又是一阵猛咳,她想把杯子砸到靳煜晟身上,却被他轻易躲开,她指着门的方向,声音扯上了八度,“你出去,我就是死了也不需要你管!”
靳煜晟有的是冷嘲热讽的话,他恨不得用洛荀的命换回自己的母亲。
而下一秒,几滴殷红真的从洛荀的口中咳了出来,打在雪白的床单上,开出刺眼的梅花。
靳煜晟眼睛被刺得一痛,来不及多想,自动冲过去,把洛荀单薄的身子牢牢按在了床上:“你给我躺好!”
“呵,我死了,不合你意?”洛荀用力推着他的胸膛,却连话都说不完整,她咳得很是痛苦,有一口血咳了出来,染红了靳煜晟的衣襟。
因为用力,扎针的地方还回了好大一截血,靳煜晟强行钳制住她的折腾,大掌猛拍着急救令。
肖辰希火急火燎地赶来,就看见这一场鸡飞狗跳,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招呼身后的护士:“快,准备急救,伤口又裂开了!”
边说,肖辰希便拽开两眼猩红的靳煜晟,把他往外推:“不想她死了,你就出去冷静冷静!”
洛荀根本架不住这般折腾,她的伤本就愈合的很慢,现在又崩开了几处严重的,给她做缝合的时候,肖辰希的心脏都有些抖。
护士在靳煜晟面前来了又去,血袋一袋一袋地送进去,洛荀的体征却始终没平稳下来。
幸亏肖辰希医术精湛,才勉强把洛荀又一次抢了回来。
只是洛荀的脸色更苍白了,好像一片纸弱弱地缩在病床上,只要风一吹就会飞走一般。
靳煜晟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直沉默着。
肖辰希也陪着他沉默了足半个小时,才不满地推了他一把:“别看了,她没死,我快累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伤者?为你挡了一枪的伤者!刚醒来,就又被你气的吐血,我看你就是嫌她命长!”
靳煜晟都没抬眼,墨瞳深处酝酿着令人胆寒的惊涛骇浪。
肖辰希皱眉,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长叹了口气:“不管你再做什么,伯母的命都换不回来了。劝君惜取眼前人吧,别等到折腾得一场空,再后悔,也买不到后悔药了。”
“嗤。”靳煜晟冷嗤一声,拳上的青筋暴起,他双眼如猛兽一样红,“我确实换不回来她,但也绝不允许害了她的人逍遥世上。”
肖辰希知道靳煜晟这时很难听近谁的话,又叹了口气:“出去吧,你在她跟前待着,只会更心烦罢了。”
关门声响起,床上的洛荀缓缓抬了抬眼皮,她望着天花板,满眼的绝望。
她逃离不出靳煜晟的掌心,伤口和心脏都是剧痛的,痛得她神经麻木,麻药残余的药效,将洛荀一点一点拖入了昏睡。
洛荀再醒来,肖辰希给她派来了专业的护工,洛玲也赶到她床边悉心照顾,应该是不想让她死的太早,靳煜晟还给她拍了营养师。
一群人围着病床上的洛荀转,只是靳煜晟没有再来看她。洛荀见不着他倒也省的心烦,伤也恢复得快了。
半个月后,洛荀终于能被别人的搀扶着下地了。
“你感觉怎么样?要休息,还是要到处走走?”
洛荀看了看屋外阳光和煦,又向前走了两步:“扶我去楼下走走吧。”
但她刚到客厅,就见到了冷着脸的靳煜晟。
靳晨也在,看见洛荀苍白的脸色,顿时拧起了眉头:“靳煜晟,你怎么照顾的,人家为你挡枪,你就没回来看过荀荀一眼?”
“我看她倒是挺好的,没必要。”靳煜晟瞥了洛荀一眼,语气冰冷,“没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