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突然被人撩起,烛火的幽光,落在苏遇脸上,他下意识的闭上眼,但马上又睁开,望向楚泽,薄唇微启,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出声。
他刚醒来,半梦半醒间听到楚泽与人说话,不过根本记不得谈话内容。
这句话说出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太子疑心重,他只能选择沉默。
果然,在看到他醒后,楚泽的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苏遇抿唇,黑眸低垂,从床上坐了起来。
楚泽目光落在了苏遇的脖子,通常情况下,被点了睡穴的人会昏迷一个时辰左右,他没料到苏遇会醒得如此快。
刚刚他把苏遇的衣服拉开检查后,并没有替他重新穿好。
苏遇身材瘦弱,衣领因为他坐起的动作,微垂到一边,露出了小截肩膀,瘦削白皙。
楚泽转移视线,收回拉起幔帐的手,沉声道:“见你睡着,孤只好把你抱回床上。”
经楚泽这么一说,苏遇才忆起,睡着前他应是坐在桌边写信。
“谢太子体恤。”
苏遇见楚泽药性已除,疏离的说了句客套话,他今天实在太累,只想蒙头大睡,但外面的太子迟迟没有离去,他也不敢松懈,神经紧绷的靠在床边。
楚泽沉默了一会,凝着眉重新拉开幔帐。
苏遇已经将衣服整理好,安静的坐在那里:“太子是否有事吩咐子瑜?”
清醒时跟睡着时,完全是两副面孔。
楚泽觉得还是睡着时的苏遇,更讨喜些。
望着苏遇恭敬的样子,楚泽心情有些复杂,他捏了捏指腹,道:“明日起,你搬来孤的院子。”
苏遇点头,没有多话。
“记得擦药”楚泽说完就转身出了屋子。
房门被关上后,苏遇才放松身体,他躺了下来,摸过床头的药膏,看着精致的盒子发呆。
番邦的玉脂膏,上次太子生辰,庄炀派人送入京的礼物之一。
为了避嫌,太子当着其他人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都药品和各种小玩意。
今晚的太子要比往日好相处,苏遇猜不透楚泽的心思,想到那抹温柔的笑意,他心跳微微加快。
这天夜里,苏遇做了个梦,梦里他躲在水中,耳边有道声音,他缓缓抬头,想要看清说话之人的样子,但水面之上的面容模糊,他想破开水面,却被一只手按住,那只手温柔拍着他的后背,随即他就陷入了黑暗中。
第二天,楚泽就命人过来收拾苏遇的屋子,后者直接被请了过去。
楚泽正在用早膳,苏遇从院子经过时,看到随行的孙太医正侯在外面。
“陪孤用早膳。”
楚泽发话后,旁边的宫人立刻替苏遇摆上了碗筷。
苏遇呆呆地在楚泽对面坐下,这是他第一次与楚泽同桌吃饭,往常他都是侯在一边,等楚泽吃完,才能去厨房解决温饱。
除非必要场合,太子殿下并不喜欢与其他人一张桌子用膳。
因皇帝身体欠佳,膳食清淡,为了病情,御医建议少食多餐,所以这次来狩猎,随行嫔妃皇子,被恩准自行安排伙食,至于官员们,则被安置于偏殿,由行宫的厨子集中准备三餐。
苏遇来行宫当日就替原主挡了一箭,右臂受伤,行刺原主的人混在随行的队伍里,行刺失败后马上招认,是上月原主去西山剿匪时的余党。
受伤的苏遇被单独安排在别院里,原主请了太医诊治,但太医除了第一日,就再没去看过苏遇,随行的太医有两位,柳太医在宣帝身侧待命,孙太医也因云贵妃的狗落水,没有太管苏遇的伤势,只开了几服药。
苏遇的伙食,头两日还有人负责送去,到了后面,宫人没有收到原主的交代,加之苏遇已能走动,便没再管他。
但是苏遇是太子的伴读,偏殿不负责他的伙食,因为受伤单独安排了住所,也没算到太子那边,因此旁人根本没有准备,管事的宫人也只给了他些馒头。
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苏遇拿起筷子,神色有些恍惚,他从面前的盘子里夹起一块山药卷,却因为手抖落到了桌面。
右臂突然拉扯到经络,让苏遇疼得皱起了眉,他忙收回手站起了身,忍着痛俯首道:“臣失仪了,请殿下……”
“坐下。”楚泽见苏遇痛得额头沁出汗,冲旁边的宫人道:“拿个汤勺给他。”
“用勺子吃,在孤面前不用拘着。”
楚泽的话让苏遇愣了一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勺子,点头道:“谢殿□□恤。”
听着苏遇客套的话,楚泽心里有些烦躁。
这顿饭吃得极为沉闷,后面苏遇越发小心,为了不失仪,他甚至只喝白粥,安静得像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