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看这造墙的速度,这地道还要有个五六天才能挖到城下,至于挖空城基,就还要更慢一些。而末将已经沿着大部分的开封城墙,埋好了水缸。并且已经让人在这段城墙后面挖蓄水池了。一旦确定了贼人挖地道的位置,我们就灌水淹死他们。”陈永福道。
“大部分的的开封城墙?”高名衡皱起了眉头,“陈总兵,应该是所有的城墙后面都要埋上水缸。”
“巡抚大人。”陈永福抱拳回答道,“从道理上来说是这样。只是有些地方,靠着城墙都是房子,这水缸不太好埋。”
“房子?拆掉不就行了?”高名衡头都没有回,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陈永福并没有回答,才想起了什么道,“这些房子不是一般人的吧?”
“大人明鉴,这些房子,有不少都是城里的一些搢绅的产业……还有一些是周……周王府的产业。小将没敢擅作主张……”陈永福凑近一点,低声回答道。
高名衡点点头道:“陈总兵你做事情考虑的周全。不过这房子还是要拆的,水缸还是要埋的。不能因小失大。不过贼人的地道也不是立刻就能挖过来的,先缓个一两天也来得及。其实周王殿下,还有其他的搢绅,都是通情达理讲道理的人,你先等等,本官去和他们讲讲,他们断然没有阻挠的道理。”
陈永贵赶忙道:“如此便多谢大人了。”
“谢什么?”高名衡道,“守住城池乃是你我分内的事情,你我本来就该和衷共济。要论杀贼,本官是比不过陈总兵的,其他事情,本官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又怎么会不帮忙呢?哦,对了,昨日周王府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劳军,这钱可落到士兵们手里了?”
“大人放心,都落到士兵手里了,不信大人可以随便在城上找个士兵问问。都这时候,末将哪里敢要这些钱?”陈永福赶忙回答道。
“本官也不是不放心你,你的眼界也不至于这样浅。本官只是担心你的下属。”高名衡道。
“末将不敢说自己的下属一点不拿,但他们也都是知道轻重的人,而且大家都知道洛阳的故事,不会因小失大的。”陈永福赶忙回答道。
“记得洛阳就好,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有了。”高名衡点点头道。
李自成攻陷洛阳这件事情说起来几乎都有点不太真实。当时李自成的实力相当有限,经历了商洛山的损失之后,他的实力远远没有恢复。虽然他号称有十万大军,但实际上,也就两万人不到,而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新加入的流民,真正能作战的老兵人数甚至还不到千人。而所谓的打洛阳,本来也不过是号称出来吓唬人,省得那些官兵们跑出来捣乱的。一开始李自成根本就没打算拿下洛阳,他的实力也远远不足以拿下洛阳这样的城市。他的目标不过是到洛阳城外抢一把,好尽快恢复实力。
却不想,他这么一嚷嚷,倒是给洛阳城里的那些官员和军头们提了个醒,让他们看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于是这些人就一起鼓噪起来,说是闯贼打来了,可是军中长期没发军饷了,兵无斗志,是守不住洛阳的。要想让洛阳平安无事,就要让城中的人拿出钱来劳军。当然这主要指的是让封地在这里的福王掏钱出来。
然而福王也知道李自成根本就没几个人,洛阳城中的军队足以守住城池,甚至,如果他们肯认认真真的打仗的话,就是野战,都不用怕李自成。福王也知道,什么洛阳守不住什么的,都是这些官员们勾结在一起,想要黑他的钱。所以福王千岁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把钱包捂得紧紧的,嘴里嘟囔着:“捂紧,捂紧,别让他们偷了我的钱!”
本来福王殿下要是真的一门心思当葛朗台,倒也不一定有事,但问题是,他和那些军头官员们的信息是不对等的。所以他也顶不住那些家伙每天给他吹嘘李自成有多强,加上李自成出于练手的目的,也真的对洛阳发起了几次攻击,虽然都被轻松的击退了,但是那些官员们却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严重。所以最后他还是害怕了,同意拿出一大笔钱来劳军。
这笔钱从福王府拿出来之后,自然就进了各级官员和军头们的口袋,至于普通的士兵,自然是一个铜子都没看到过。然而,福王拿钱出来劳军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福王的那些银子,还是士兵们抬出去的呢。大家都盘算着这次每个人能落到多少银子。结果却是一文钱都没捞到,士兵们自然是怨愤不已,就有人鼓噪着闹事,当官的自然是强力镇压,然后到了晚上,就发生了兵变,然后就有人打开了洛阳城的城门,再然后,福王殿下,还有其他一大堆官员就都没有然后了。
这个时候,城外的贼军集结起了一大批的辅兵——其实就是一帮子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枯瘦得像是骷髅一样的流民。他们的手中也没有任何的武器,完完全全的就是赤手空拳。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队弓箭手,还有一队骑兵。更远一点的一处平地上,还有一面上面有一个“罗”字的大旗在迎风招展,在大旗下面,摆着一张桌子,一条板凳,一个汉子正坐在那里,左右手各自搂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在哪里观看。
“这个贼子应该就是罗汝才了?”高名衡指着远处的那个汉子道。
“正是这个狗贼。大人,贼军要进攻了,为策万全,还是请大人略避一下……”陈永福道。
高名衡听了,却只是一笑道:“如今护城河中的谁还没全干,对面的贼人手中也没有云梯,他们这次不过是来清理外面的木桩的罢了,我在这里又有什么风险?哪里用得上回避?再说,难道本官还还怕几个流寇不成?我就在这里看诸君杀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