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的一整段路途，苏芮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到了家门口，分别之时，苏芮喉咙哽了一下，艰涩问她道，“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对吗？”

时染张了张唇，还是沉默。

“明明他只是，只是追求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这么难？就因为性别相同吗？”

廊灯之下，女孩的肩背微微颤抖，柔顺的长发披散在两肩，细白的手腕抵上额头，一声声抽泣化作一把把尖刀刺入时染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宛若凌迟。

她掩藏住所有的心痛和自卑，上前一步拥住了女孩。

光影下，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虽然是紧密相拥的姿态，却仍旧单薄，仍旧无助。

回家之后，苏芮坐在饭桌上，仍然没有缓过来情绪。

“今天家长群里有人说你们学校有个学生跳楼了，是吗？”陆慧擦了擦手，脱下围裙，在苏芮对面坐下。

苏芮点头，垂眸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饭。

“为什么跳楼啊？你们现在的小孩子，大好年华不好好努力奋斗，有什么想不开的？”陆慧给苏芮夹了一块肉，“我和你爸遇到多少大风大浪，也没像你们一样脆弱啊！”

苏芮咀嚼完口中的米饭，筷子抵着碗底，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她淡淡抛下一句，“因为是同性恋。”

“同性恋？同性恋就跳楼？”陆慧还是唠家常的语气，“你们这些小孩，不懂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的吗？”

“妈。”苏芮抬起头正视陆慧，笑得无奈又苦涩，“如果我是同性恋，你会跟我好好商量吗？你会接受吗？你会让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吗？”

没有如果，她就是。哪怕全世界都不接受，她也会义无反顾。

“别开这种玩笑。”陆慧嗔她一句，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又给她夹了一口肉，“你要是同性恋，我起码不会让你跳楼。”

苏芮不依不饶，“如果我是同性恋的话，你把这块肉夹给她好不好？”

“这个话题聊过了就算过去了，不要一直逮着讲。”陆慧蹙眉，心里莫名的不安，她不想继续跟苏芮聊下去，“小高考结束你就是高三学生了，赶紧吃完去学习！”

陆慧的话语里是显而易见的逃避和反对，苏芮的心微微一抽，艰涩地忍住了差点就要宣之于口的秘密。她点头应了声好，却轻轻放下筷子，笑说自己吃饱了，直接回到了房间。

食之无味，苦涩难忍。

*

高三是高中三年中最忙碌的一年，家、教室、食堂，三点一线。

平淡无奇的日常里，总有几天是纪念日，值得两人用最好的仪式感来度过。其中一个是苏芮的生日，还有一个是时染的生日。

苏芮的生日恰好在第一次模拟考试的前一天，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都盯得紧，当天两人只仓促买了一个蛋糕，在放学路上和范若尘分了吃。

即使苏芮心里觉得很知足很圆满，但她还是得承认她们过了一个略为粗糙的纪念日。

所以时染的生日她精心准备了一番，带着无尽的情意和心意。

这是送给时染的成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