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两人,文阮楠心头一暖,笑笑要求道:“我身体孱弱,又厌生怕人,需要陈嬷嬷照顾,她必须随我出府。另外,我好色贪美,又心量狭窄,只求大夫人把房里的冬枫赏我,五千两黄金,和放弃文府产业的文书,我现在便双手奉上。”
嫡母显然放松下来,细长的眉勾出弧度,不顾文娇娇劝阻,叫人提来陈嬷嬷,又打发冬枫收拾好东西。
文阮楠也不含糊,黄金存票,弃业文书,一并放在桌上。
文尚书支支吾吾,不好意思直接拿,嫡母大步上前,伸手揽入怀中。
还转头对陈嬷嬷和冬枫笑道。
“你们随五郎发财去吧,以后相见,就别再自称是文府家奴。”
临走时,文阮楠想了又想,还是多拿出一千两黄金存票,亲手递给文尚书,犹有一分留恋道。
“父亲博雅念旧,母亲的牌位,坟庄,饷祭,该是好好理一理了,二品诰命该有的待遇,陛下亦会派人多加照拂,孩儿身体不好,若听到亲生母亲被薄待,着急上火不幸晕倒,又传到陛下耳里,不免损害父亲清誉。”
一席话,文尚书老脸挂不住,拣着千金存票,快速叫着小厮回了书房。
文府旧事,虐待不幸,已成烟云过往。
她现居清凉苑,享尽清凉无扰小日子。
葡萄藤将暖意剪碎,文阮楠阖眼承接光影,午后懒懒欲睡,未料看门小厮匆匆捂头来报。
小厮脑袋肿了半边,眉眼挤蹙一块,哭道:“少爷,门口有个恶婆娘闯入。”
“恶婆娘?”她微微睁眼。
“恶婆娘左手受伤缠着白纱,右手举着大棒,大概嫌我应门慢了些,一开门,对着脑袋就是几棒。”
“如此恶妇,叫几个精壮点的,拖到街角伺候一顿了事。”
她打了个呵欠,靠着太师椅悠然翻转身子,自己又不是善男信女,家丁无辜被打,自然要打还回去的。
小厮得了准话,狠狠吐了口恶气,立着眉毛就要叫人去打,忽然想到什么,垂首多了句嘴。
“少爷,那女人嘴里吵吵嚷嚷,说什么要拿回玉杯……”
玉杯?”她迷迷糊糊复问道。
“玉杯!”文阮楠猛地坐起,边整理衣服,边叫小厮帮她穿鞋,小厮粗活做惯了,没有近身伺候的经验,一只鞋穿了两次还是吊着大截,她怕耽误时间,笈着鞋子就往府门口奔。
扬声道:“快留住那姑娘,千万别让她走了,要恭恭敬敬请进来!”
“诶。”小厮偏着脑袋,赶去门口。
事无二巧,这世间能向她讨还玉杯的恶女,除了珍珠,还有谁?
穿过清凉苑,直接到了府门。
朱漆门外。
珍珠手持哨棒,撑直腰板,女侠站姿飒爽,只是左手吊着纱带。
颇有一丝喜感。
文阮楠隔着老远,甜嘴叫道。
“今日东风和畅,吹来贵客临门,珍珠姐姐大安,久违久违!”
说罢,她嬉笑着面皮,巴巴从珍珠手里去夺哨棒,一拔,拔不出。
再拔,还是拔不出。
堆着一脸谄媚,刚想夸奖珍珠武艺高超,用以缓和珍珠的不满,没想抬头便吃了一棒。
“黑珍珠,你又犯什么病!”她疼得直吸气。
“你还问我!这些天宫内大乱,公主要被陛下议婚,豪门大户子弟都递了折子,偏你家没有,你为什么不递折子!”
她摸不着头绪,被哨棒敲得双眼发花,只回:“我递什么折子,公主不是顾长宁的吗?”
珍珠气结,提着哨棒恨铁不成钢:“你!”
文阮楠伸出五根手指,心里好笑又好气,转述小康子打听到的情报。
“赌坊赔注,要买我做驸马,一赔五十呢。”
“那你就不递了?公主怎么能嫁给顾长宁!”珍珠扔掉哨棒,懊恼道。
她奇怪珍珠的反应,话说得酸气:“顾长宁虽然身负重伤,但他与公主两情相悦,我看公主的为人,不像是嫌疾恨苦的。”
“你懂什么……公主,我可怜的公主……”珍珠吊着单臂,只手擦脸,还真的挤出几滴眼泪。
猛虎落泪,鳄鱼生怜。
要出幺蛾子。
围观的百姓多了起来,七十岁的古稀老汉跺着拐杖,缺牙骂道:“负心汉!”
“陈世美!”同样缺牙的女童嫩声道。
哎哟,珍珠奶奶哟。
文阮楠赶紧上前哄了,又喊来家丁驱散府门前的围观人群,左求右求才把珍珠请进府。
八仙桌,果盘八屉,小点八碟,甜酒八碗。
珍珠呜呜直抹泪,八碗甜酒不多时见了底。
“公主……公主不喜欢顾长宁,但因国师策命批卦,公主的姻缘,和顾长宁息息相关……”
“那不就是嫁给顾长宁。”她闷闷不乐。
“不是!顾长宁小时候就随同七王爷进学,咱们公主讨厌他,但没办法,天命说他能给公主招来良婿,公主原不在意,还时常用他挡走狂蜂浪蝶。”
招来良婿,而不是顾长宁做良婿,她没由来大笑出声,直塞了珍珠满嘴云片甜糕。
“珍珠姐姐,那你要我做什么?”
珍珠艰难吞下甜糕,眼里堆着信赖,凑近:“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昨夜,我见公主极不高兴,又见她提笔写写画画的,趁她不注意,我揉开纸团看见上面写了一个名字。”
文阮楠心如鼓槌,问道:“谁?”
珍珠神秘兮兮,附在她耳边轻轻道:“贾长沙。”
“谁?!”她不敢相信,再次确定道。
“贾、长、沙。”珍珠肯定。
贾长沙就是贾谊,死了快千年的古人,她气泄推开珍珠,像被泼了盆冷水:“珍珠净说瞎话。”
“没看错就是贾长沙,我谁也没说,你听过这人没有?”
珍珠的神态不像撒谎,咋呼姑娘不读书,出门武刀真糊涂,她半信半疑,拧紧眉头道。
“姑奶奶,你如果让我复活贾谊,还不如让我先治好太子,再变出百万大军,最后给你捉个貌比潘安的相公。”
贾谊赫赫有名,珍珠闻言也泄了气,一心想着不能让公主嫁给残废,这里四下无人,仅有几个端茶奉水的丫鬟,于是横下心,钳着文阮楠衣领,偷偷告诉她。
“昨天晚上我睡在公主殿外,听见公主梦魇,公主嘴里反复叫着——”
她兴致全无:“又是贾长沙?”
珍珠急了,右手轻抬揪住她的耳朵,两字吹入耳中:“五郎。”
五郎。
文阮楠那边脸霎时红透,从心底生出一股莫名滋味,像是梦,又怕是梦。
“珍珠姐姐别拿我寻开心。”
珍珠大力掐住她的耳朵:“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就算拿你寻开心,我敢拿公主寻开心吗!”
被人揪拿着,疼痛呲进肌肤里,然她如饮甜蜜,笑嘻嘻,喜滋滋,竟忘记了央求珍珠放手。
直到耳朵快被揪成软面疙瘩。
文阮楠如梦初醒,忙给珍珠抓了一把甜脯,贿赂笑道:“姐姐,下一步怎么办?”
珍珠小脸无措:“不知道,顾府一干人穷追猛打,这几日朝中凡是和顾府沾点儿亲的,带点故的大臣,请婚的折子堆得老厚,陛下不忍公主终身幸福被毁,但最要命的,北贺将军今晨送来红封折子,亲自为顾长宁请婚。”
“啪”!果盘被她打翻。
欺人太甚。
不能眼看前世姐妹被推入火海。
公主嫁给顾长宁,不就嫁给个太监!
尉迟康景那傻缺也不行!
嫁给她,暂且逃过一劫,等日后再……
叹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文阮楠说服了自己,乌溜溜眼睛三圈过后,否定了无数种可能。
抢?被御前侍卫剁碎。
要?被顾府亲贵打脸踢出。
骗?朝中九百大臣,总有几个脑筋灵泛的。
……
一片阴影罩来,脚尖那头明晃晃阳光不变,依旧天晴未雨,她为救公主正绞尽脑汁,嗡着脑袋沉重抬起头。
尉迟康景那道一字眉尤为亮丽,眉梢微翘,蓄满不怀好意。
“大哥。”他甜甜叫了一声。
“咦——”文阮楠和珍珠不住恶寒,偏头躲到太阳下面。
她们的对话,也不知被小康子听去多少,他这么大的块头,走路像猫,贼眼像鼠。
“大哥喜欢南昱公主,要做驸马不难,我有主意。”
小康子笑起来,白牙对比黑脸,显得脸更黑,只见他拉近三人距离,三个小脑袋凑紧。
“今夜亥时轮我大内当值,大哥扮成小太监随我混入宫中,钻入公主殿中,这位姐姐内应开门,踏上公主的床,脱下公主的衣,按住公主的手!”
文阮楠面红似火,什么鬼主意,小康子脑子果然被驴咬过。
怎料珍珠大笑拍掌,连连夸奖小康子,两人一拍即合。
珍珠:“主意太妙了,那今夜我就在紫宸宫遣走其他人,你们来时,叩门记得五短三长!”
作者有话要说:和基友约定写7000,这家伙3500就溜了,我苟到了6000多,感觉够了,其他留待下章再写。
哈哈哈,我们开始约定的惩罚,没满字数,就写3000字颜色文,很颜色很颜色那种。
要看吗,跟着我,福利肯定会有滴。
今天太阳很大,有些东西枯干枯干了,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