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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 磕头认父(2 / 2)

他虽然用情不专,但对每一个情人却也都真诚相待,一凛之下,立时便为李青萝着想,叫道:“阿萝,快走!这青袍老者是个大恶人,别落在他手中。”

身子微侧,挡在李青萝与段延庆之间,连声催促:“快走!快走!”其实他早被段延庆点了重穴,举步也已艰难之极,哪里还有什么力量来保护李青萝?”

这声“阿萝”一叫,而关怀爱护之情确又出于至诚,李青萝满腔怨愤,霎时之间化为万缕柔情,只是在段延庆与甥儿跟前,无论如何不能流露,当下冷哼一声,说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是大恶人,难道你是大好人么?”转面向段延庆道:“殿下,请!”

段延庆素知段正淳的性子,此刻见到他的举动神色,显是对李青萝有爱无恨,而李青萝对他即使有所怨怼,也多半是情多于仇,寻思:“这二人之间关系大非寻常,可别上了他们的当。”他艺高人胆大,却也丝毫不惧,凛然走进了屋中。

这是李青萝特意为了擒拿段正淳而购置的一座院子,建构着实不少,进庄门后便是一座大院子,种满了茶花,月光下花影婆娑,甚为雅洁。

南海鳄神和叶二娘将后面二辆大车中的俘虏也都引了进来。一辆车中是刀白凤、钟夫人甘宝宝、秦红棉、阮星竹四个女子,另一辆中是范骅等三个大理臣工和崔百泉、过彦之两个客卿。九人也均被段延庆点了重穴。

慕容复命邓百川等四人在屋外守望,自己俨然以主人自居,呼婢喝仆,款待客人。

蓝天雨本来想要现身出去,解救段誉、段正淳等人。但又想到,正是因为段延庆要杀死段誉,刀白凤才讲出了段誉的身世,如果自己此时现身解救,恐怕段誉的身世永远都不能大白于世了。

考虑到这一点,蓝天雨还是决定,稍等一等再现身。但他又怕援救不及,被慕容复把众人给杀了,于是趁着邓百川落单的时候,凌空点了他的穴道,扒了他的外衣,变化成他的样子。

把邓百川藏在一个隐秘所在,蓝天雨以邓百川的身份守在大厅门口。

李青萝击掌三下,两名侍婢走到门口,躬身候命。李青萝道:“带那段小子过来!”

段延庆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段正淳右肩。他对段誉的六脉神剑大是忌惮,既怕李青萝和慕容复使诡,要段誉出来对付他,又怕就算李青萝和慕容复确具诚意,但段誉如此武功,只须脱困而出,那就不可复制,是以他手按段正淳之肩,叫段誉为了顾念父亲,不敢猖獗。

只听得脚步声响,四名侍婢横抬着段誉身子,走进堂来。他双手双脚都以牛筋捆绑,口中塞了麻核,眼睛以黑布蒙住,旁人瞧来,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镇南王妃刀白凤失声叫道:“誉儿!”便要扑将过去抢夺。李青萝伸手在她肩头一推,喝道:“给我好好坐着!”刀白凤被点重穴后,力气全无,给她一推之下,立即跌回椅中,再也无法动弹。

李青萝道:“这小子是给我使蒙药蒙住了,他没死,知觉却没恢复。延庆太子,你不妨验明正身,可没拿错人吧?”

段延庆点了点头,道:“没错。”

段正淳苦笑道:“阿萝,你拿了我誉儿干什么?他又没得罪你。”

李青萝哼了一声不答,她不愿在人前流露出对段正淳的依恋之情,却也不忍恶言相报。

段延庆要想夺取大理皇位,精通六脉神剑的段誉就是他最为忌惮之人,眼见他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提起钢杖,便要向段誉胸口戳去。

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到:“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段延庆听到“天龙寺外”四字时,钢杖凝在半空不动,待听完这四句话,那钢杖竟不住颤动,慢慢缩了回来。他一回头,与刀白凤的目光相对,只见她眼色中似有千言万语欲待吐露。段延庆心头大震,颤声道:“观……观世音菩萨……”

刀白凤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你可知这孩子是谁?”

只见段夫人缓缓举起手来,解开了髻,万缕青丝披将下来,垂在肩头,挂在脸前,那便是那晚天龙寺外、菩提树下那位观音菩萨的形相。段延庆更无怀疑,心想:“我只当春分一度的那人是白衣观音下凡渡化,却原来是镇南王妃。”

其实当年他过得数日,伤势恢复,高烧消退,神智清醒下来,便知那晚舍身相就的白衣女人是人,决不是菩萨,只不过他实不愿这个幻想化为泡影,不住的对自己说道:“那是白衣观音,那是白衣观音!”

他抬起头来,遇到了段夫人泪水盈盈的眼波,他刚硬的心汤顿时软了,嘶哑着问道:“你要我饶了你儿子的性命?”段夫人摇了摇头,低声道:“他……他颈中有一块小金牌,刻着他的生辰八字。”段延庆大奇:“你不要我饶你儿子的性命,却叫我去看什么劳什子的金牌,那是什么意思?”

自从他明白了当年“天龙寺外、菩提树下”这回事的真相之后,对段夫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敬畏感激之情,伸过杖去,先解开了她身上被封的重穴,然后俯身去看段誉的头颈,见他颈中有条极细的金链,拉出金链,果见链端悬着一块长方的小金牌,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翻将过来,只见刻着一行小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段延庆看到“保定二年”这几个字,心中一凛:“保定二年?我就在这一年间的二月间被人围攻,身受重伤,来到天龙寺外。啊哟,他……他是十一月的生日,刚刚相距十个月,难道十月怀胎,他……他……他竟然便是我的儿子?”

他脸上受过几处沉重刀伤,筋络已断,种种惊骇诧异之情,均无所现,但一瞬之间竟变得无半分血色,心中说不出的激动,回头去看段夫人时,只见她缓缓点了点间,低声说道:“冤孽,冤孽!”

段延庆一生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室家之乐,蓦地里竟知道世上有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喜悦满怀,实是难以形容,只觉世上什么名利尊荣,帝王基业,都万万不及有一个儿子的尊贵,当真是惊喜交集,只想大叫大跳一番,当的一声,手中钢杖掉在地下。

跟着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左手无力,又是当的一响,左手钢杖也掉在地下,胸中有一个极响亮的声音要叫了出来:“我有一个儿子!”一敝眼见到段正淳,只见他脸现迷惘之色,显然对他夫人这几句话全然不解。

段延庆瞧瞧段正淳,又瞧瞧段誉,但见一个脸方,一个脸尖,相貌全然不像,而段誉俊秀的形貌,和自己年轻之时倒有七八分相似,心下更无半分怀疑,只觉说不出的骄傲:“你就算做了大理国皇帝而我做不成,那又有什么希罕?我有儿子,你却没有。”这时候脑海中又是一晕,眼前微微一黑,心道:“我实是欢喜得过了份。”

忽听得咕咚、咕咚,接连两声,两个人相继倒在门边,正是南海鳄神和叶二娘。

段延庆吃了一惊,暗叫道:“不好!”左掌凌空一抓,欲运虚劲将钢杖拿回手中,不料一抓之下,内力运不出,地下的钢杖丝毫不动。段延庆吃惊更甚,当下不动声色,右掌又是运劲一抓,那钢杖仍是不动,一提气时,内息也已提不上来,这才知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已中了旁人的道儿。

只听得慕容复说道:“段殿下,那边室中,还有一个你急欲一见之人,便请移驾过去一观。”段延庆道:“却是谁人?慕容公子不妨带他出来。”慕容复道:“他无法行走,还得请殿下劳步。”

听了这几句话后,段延庆心下已然雪亮,暗中使了迷药的自是慕容复无疑,他忌惮自己武功厉害,生怕药力不足,不敢贸然撕破脸,要自己走动一下,且看劲力是否尚存,他自忖进屋后时刻留神,既没吃过他一口茶水,亦未闻到任何特异气息,怎会中他毒计?淡然说道:“慕容公子,我大理段氏不善用毒,你该当用‘一阳指’对付我才是。”

慕容复微笑道:“段殿下一代英杰,岂同泛泛之辈?在下这‘悲酥清风’当年乃是取之西夏,只是略加添补,使之少了一种刺目流泪的气息。段殿下曾隶籍西夏一品堂麾下,在下以‘悲酥清风’相飨,却也不失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风。”

段延庆暗暗吃惊,心中自责不已,当下闭目不语,暗暗运息,想将毒气逼出体外。

慕容复笑道:“要解这‘悲酥清风’之毒,运功凝气都是无用……”

段延庆连运三次内息,非但全无效应,反而胸口更增烦恶,当即不言不动,闭目而坐。

慕容复道:“段殿下,在下虽将你迷倒,却绝无害你之意,只须殿下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双手奉上解药,还向殿下磕头陪罪。”说得甚是谦恭。

段延庆冷冷一笑,说道:“姓段的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大风大浪经过无数,岂能在人家挟制要胁之下,答允什么事。”

慕容复道:“在下如何敢对殿下挟制要胁?这里众人在此都可作为见证,在下先向殿下陪罪,再恭恭敬敬地向殿下求恳一事。”说着双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咚,磕了四个响头,意态甚是恭顺。

蓝天雨大为动容,以慕容复的才情和傲骨,为了复兴大业,竟然心甘情愿的跪俯与段延庆的身前,此情此景更甚于韩信胯下之辱,慕容复的坚忍真是让人惊叹。难怪慕容复最后精神失常,他忍受如此屈辱之后,竟然还是一事无成,所有算计,尽皆成空,实是世事弄人,生不逢时。

众人见慕容复突然行此大礼,无不大为诧异。他此刻控纵全局,所有人的生死都操于他一人之手,就算他讲江湖义气,对段延庆这位前辈高手不肯失了礼数,那么深深一揖,也已足够,却又何以卑躬屈膝的向他磕头。

段延庆也是大惑不解,但见他对自己这般恭敬,心中的气恼也不由得消了几分,说道:“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公子行礼大礼,在下甚不敢当,却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言语之中,也客气起来。

慕容复道:“在下的心愿,殿下早已知晓。但想兴复大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先扶保殿下登了大理国的皇位,殿下并无子息,恳请殿下收我为义子。我二人同心共济,以成大事,岂不两全其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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