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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归朝(2 / 2)

话音方落,便得了红栒好一记白眼:“你不好好跪拜,瞧我作甚!”

外头种种吵嚷,却无一入得窦伏苓之耳。想起一直萦绕于心头的疑惑,她望向卫谚:“舞阴公主归朝……她从前在异国么?”

卫谚还未在马车内坐定,便听见她又问:“可她明明年长安阳大长公主如此多的年岁……却仍是公主封号?”

抬手轻点窦伏苓的额头,他低声笑道:“舞阴公主眼下当是本朝最尊贵的女子了,太后见了亦需礼敬三分的人物,岂容你随性定夺?”

言语轻缓,带了些微的抑扬顿挫。窦伏苓自然知道他又在调笑她,便撇撇嘴,侧头望着另一处的景致,淡淡道:“不知者不罪。我今日才头一遭听见遇见她,哪里晓得这许多?”

“她是高祖之妹。”一阵暖风撞入马车内,猝不及防地将车帷掀起,蹭到了窦伏苓的面颊。卫谚见此,当即揽着窦伏苓往怀里带,用另只手替她放下车帷,“亦是本朝唯一和亲异族的公主。”

窦伏苓从他怀中挣开:“唯一?何解?”

卫谚撩过她散乱的发丝,见她眸底暗藏了新奇的神气,似有流光溢彩,想了想,便将那些开国旧事里的逸闻奇谈细细同她说了。只是岁月悠远漫长,天下纷争群雄逐鹿之时,而今额武安侯亦不过襁褓小儿,他卫谚自然只能从长辈感慨与师父的言传身授中探寻一二当年的波澜壮阔。

舞阴公主出塞和亲之时,秋风萧瑟,中原初定,民生凋敝,再经不起战火绵延。

而这一年的四月二十一,窦伏苓来此不到三月的这个暮春时节,是舞阴公主阔别故土数十载后归朝的日子。春光明媚,天下安稳,国库充盈,再不会用宗室女换取国境安宁。

听着卫谚讲那些历史沉浮娓娓道来,窦伏苓只觉心头倏而便生出神往之情。

该是如何浮沉的一生,才能化作轿辇内那淡漠如兰的惊鸿一瞥。

岁月如飞刀,电光火石间,窦伏苓竟想到了武安侯府里头的灌老夫人,想到了城阳青城山间的城阳侯赵惠。当年那些纵横捭阖、俾睨天下的群雄豪杰,到如今,早已所剩无几。她想,方才那些伏地跪拜的百姓,又哪曾真正体会过乱世流离,感受去国离乡之苦?

望向卫谚,她又想,会不会,再过十数年,先帝的那场北征,并着卫谚,亦只能通过史书工笔与稗官野史窥探一二?可那些史书工笔,当真能写得出其人的风流之一二么?

……卓尔的资料册里,卫谚到底是如何的人物?那墓志铭上的寥寥数笔,却让她如何都不能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老丞相同面前风华出众的男子视作一人。

“又在想什么了?”见窦伏苓神思恍惚地望着自己,卫谚眉头微蹙,眸底犹疑,轻声问道。

“无他,”窦伏苓骤然收回目光,“不过是觉得……不论身前再如何的搅弄风云,死后皆不过黄土一抔,一生功过任人评说。”

闻言,卫谚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略微伸展双臂,挑眉笑道:“想那么多作甚,将眼前之事做好便可,待去后,他人不论作何评说,与我又有何干。”

窦伏苓静默不言。

卫谚又笑:“人呐,总是会为了些微小事活下去。你的妆粉生意,我的故人之诺天下抱负,还有你兄长的忠贞义胆……说大了,不过生而在世,总该做些不虚此行的事。”

窦伏苓望着他,发觉卫谚也当是长安内数一数二的人物,甚至是滚滚千年红尘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生得这样好看,可大抵鲜有人知,这样一副皮相之下,他却还有一颗如此令人歆慕的心。

历史宛若大浪淘沙,千余载的轮回之中,让她在后世知晓了他,又让她在最好的年岁里遇上了他。十七岁的卫谚太意气,十七岁的窦伏苓又太青稚;可二十七岁的卫谚虽浸润于官场朝堂,却仍留了一颗炽热之心,那是比少年的赤子之心更为可贵的东西;二十七岁的窦伏苓看过职场心机,孤身无依,一颗孑然的心行将就木,却有幸从光怪陆离的时空交错中寻到了卫谚,被他渐趋唤醒。

“我竟能遇上你。”嘴角竟是抑不住地向上勾起,她言笑晏晏,“我竟能遇上你!”

自惊蛰后,似是头一遭,她在他面前笑得如此恣意。卫谚倾身靠在身后的车壁上,心口缓缓地卸下一口气儿。大抵还是从未想通她那多变的心绪,可只要她能一直如眼下这般,在他面前张扬恣意,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岸:该继续发甜腻腻的糖呢还是跑剧情呢……

卫谚:糖和剧情一起跑起来!

小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早日抱得美人归→_→

小岸:问过窦伏苓的意思了么?

卫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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