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将手段限制在了相对温柔和缓和的正常人事任免,而非你死我活的政治倾轧。
若这样,那些刷子还心怀不满,想搞个大新闻。
那刘彻肯定不会介意让军队动手,用刀枪教他们做人——虽然实际上,在关中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自刘邦定都长安侯,所有发生在关中的叛乱,一般都是造反者还没举旗,就被地方上的蔷夫、游徼甚至是亭长镇压。
淮南厉王刘长就是这么一个被低级官员镇压的悲剧。
“三条:两千石及地方官,自蔷夫以上,不恤疑案,风厉用刑,违法逼供,刑讯士民,烦扰刻暴,剥截黎元,胡乱摊派,为百姓所疾,山崩石裂,妖言惑众者!”
这依旧是针对官僚和豪强的重拳。
在今天以前,刘彻已经收回了地方官处决罪犯的权力。
所有罪犯的死刑复核权,已经被刘彻收回自己手里。
生杀予夺,在他一念之间。
当然,刘彻是不可能去管这么多的。
这种回收,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由天子勾绝。
在事实上,现在,一般性死刑,由廷尉决断,是否执行,然后上报兰台备案即可。
只有那些大案要案,刘彻才会亲自审查案卷,并交由尚书们讨论,最终决定是否批准。
但,地方官虽然失去了可以随意杀人的痛快,但,玩起刑讯逼供,他们依然十分快意。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变态,喜欢折磨人。
而汉律并没有规定任何刑讯逼供的限制。
这就更加助长了地方官们随意用刑的风气。
遇到嫌犯不开口怎么办?用刑!
泥腿子不服判决怎么办?用刑!
某个地主居然对抗官府?用刑!
而汉家刑罚,虽然废除了肉刑,但鞭笞和其他各种刑罚,依旧能要人性命。
在大堂上被打死的嫌犯和百姓,过去四年里,多达千人!
这还只是地方官报告的。
没有报告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但这犯了刘彻的忌讳。
普通百姓,不过是无知或者说法盲,不小心犯法,你就把人给打死?
而这是刘彻所不能接受的。
一个成年的自耕农,每年,会给刘彻提供一百二十钱的人头税以及二三十钱的刍稿税。
除此之外,他还会服役,还会消费。
更别提,每一个成年男子,现在都是一个士兵。
就这么被你们打死?
刘彻肯定不干。
至于地方官们随意摊派和乱收税赋,由来久矣。
当初,刘彻还没即位的时候,河南郡不就因为被刘彻的使者发现了他们一年居然收四次算赋的情况而将刘彻使者灭口。
这还是河南郡!
大汉东都所在,向来直属中央治理的地方。
其他郡县,类似情况,恐怕只多不少。
若非如此,以最近三十年的刘氏天子规定的赋税负担,老百姓岂会破产那么快?
真当以为那些阡陌连野的大地主的土地真是自己勤劳致富,辛苦积攒的?
这个风气,刘彻不敢说杜绝。
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太过嚣张,太过明目张胆。
百姓的负担,能少一点,就是一点。
刘彻很清楚,真正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光靠国家和法律是不行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官僚也是如此。
地主更是如此。
人的天性就是逐利的。
为了利益,这些家伙别说是盘剥百姓,对抗国家了。
卖国也能卖的飞起。
想要让这些家伙把爪子从农民,从贫民身上挪开。
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找到一个新的盘剥对象。
譬如工人和无产阶级……
不然,这个国家与官僚和地方豪强的战争和针锋相对,就将永无止境。
彼此之间,永远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高一丈道高十丈!
没看到,就是后世,也要到了新世纪,才能杜绝农村的乱摊派和乱收税吗?
你以为是官僚们忽然有良心了?
呵呵。
其实是他们找到更好剥削的对象——房奴。
泥腿子盘剥半天也才几百块,还要惹上一身骚。
卖地多快啊!
轻轻松松入账几千万几十亿。
宝马奔驰奥迪随便开,堂皇大气的大楼随便修。
所以,刘彻已经做好了,跟这些家伙长期拉锯的准备。
这也是游戏规则的一部分。
这就像拔河比赛。
皇帝跟中央在这头,官僚地主权贵在那头,小民就是中间的那个红花。
皇帝用点力,小民的生活就舒服一点,官僚地主权贵们再加把劲,他们的生活又窘迫一些。
若是皇帝把绳子一松手,就像东汉和宋明那样。
结果当然是小民嚎啕痛哭,大量破产。
刘彻看着大臣们,继续说道:“四条:夫两千石及地方官,选任官员,私相授受,违规任用,胡乱提拔!”
这也是一个顽疾了,同样是无法杜绝的。
谁不玩裙带关系呢?
就是皇帝也玩!
所以,这个事情,也只能是能打击一点就打击一点,能限制一下就限制一下。
做了,永远比不做强!
“五条:两千石及列侯子弟依仗权势,横行不法,鱼肉乡里!”刘彻将眼睛在在场的列侯大臣们身上一扫:“及私自受请,乱法度,坏律令者!”
讲道理的话,二代们靠着老爹和家族的权势给自己捞好处,这很正常。
有些家伙甚至因此混出了名声来了。
因为拿钱办事,童叟无欺,而被称颂。
譬如馆陶啊馆陶啊馆陶啊。
但这是刘彻所不能忍的。
权力和国家是朕的,你们居然侵朕之权?
想做咩?
“六条:地方官阴结豪强,收受贿赂,妄议国政!”
阴结豪强,这是刘氏一直以来的打击对象,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这收受贿赂,妄议国政,则让群臣感觉有些菊花微恙。
谁又没有受过贿赂?
谁又没有私底下吐槽过国策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