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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九节 刘启教子(2 / 2)

原因特别简单。

他已经改名且居。

且居这是一个匈奴贵族的姓氏,世世代代执掌匈奴的大当户一职,不客气的说,一个汉人,想获得一个且居的姓氏,没有滔天之功,几乎不可能!

也就是说这个男子,是全心全意的想当匈奴人,而且还成功了的那种人。

这样的人,刘彻在后世就见识过不少!

因此,刘彻很清楚,这些早把自己祖宗和国家忘记的人,早就不是什么同胞或者同族了。

甚至你拿他当同胞看,人家可能还会觉得你在侮辱他!

所以,老祖宗们早就说的很明白和仔细了。

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这里的华夏指的并非是狭义的中国。

而是文化的中国。

简而易之,认同中国文化,以为中国强盛和强大自豪的人,即使是黑叔叔,那也能算中国人,反之,长的的跟中国人一模一样,但却一心想当皇民、匈奴人,米帝人的,就只能呵呵了。

这么想着,刘彻就很平常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

就跟在后世看着那些香蕉人一样。

刘彻又不是没见过香蕉人!

“贵使远来,辛苦了!”刘彻笑眯眯的上前道。

诚然,汉匈敌对了几十年,打了不知道多少仗。

但是,此时的汉匈关系,却非常诡异,之后两千年漫长的历史上,类似汉匈这样的关系几乎不在有。

假如非要形容的话,此时的汉匈关系,类似后世的天朝与米帝。

两个庞然大物,相互都看对方不是很顺眼。

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各自又后退一步,各自有着顾忌。

作为已知世界最大的两个大块头。

匈奴人知道,他们很难打赢汉室,特别是最近十几年,汉室军备越发齐整,骑兵部队也开始成型,真要拉开架势,想重演一次白登山几乎不可能。

而汉室也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防守有足,反击不够。

就现在那点骑兵,依托坚城要塞,内线作战,在步兵的配合下,还能跟匈奴有来有往。

但一旦到了草原上,就抓瞎了。

故此,在这种相互顾忌,相互忌惮之下,未来汉匈居然保持了长达十几年的和平稳定期。

两国甚至秋毫无犯,各玩各的,直到马邑之谋后,这个局面才被打破。

是以,在实际上,汉匈往来,远超后世想象。

即以刘彻前世所闻,至少,两国保持每年互派使者问好和一定程度的经济贸易交流。

甚至,一度匈奴人向汉室出口了大量的奴隶。

而匈奴想不到的是,就是他们出口的那些奴隶,最后成了匈奴帝国的掘墓人。

那些被卖到汉地的奴隶,大部分是月氏、东胡以及其他战败在匈奴手下的部落和国家的战俘。

这些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胜在清楚匈奴地形地貌,知道哪里能找到水源,哪里有山,哪里有河。

后来小猪首次出塞的军队,基本上都是由这些人担任的向导。

不然,大军出塞却摸不清方向,各种迷路和失去目标的事情岂不是会层出不穷?

“多谢汉朝太子,臣为吾主奔波,不苦!”韩剧起身面无表情的道。

“韩使果然忠信!”刘彻笑着点点头。

他这话听在韩剧耳中,相当的舒坦,韩剧甚至连刘彻是在嘲讽他都不知道。

原因很简单,此时根本没什么正宗的民族主义,更别说什么国别认知了。

俗话说,学的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像他这样给单于效忠的人,在几百年,就跟商君效命秦国,吴起辅佐楚王一样很正常。

是以在韩剧看来,给汉朝皇帝卖命是卖命,给匈奴单于卖命也是卖命,本质上没有区别!

是以,他理直气壮,昂着头,就像一只骄傲的公鸡,仿佛在说:哥能蒙的匈奴人赏识,那是哥有能力!

刘彻在心里微微摇头,感觉自己的一番表演,完全是做了无用功,就像堂吉诃德一样,指着风车说魔鬼,但风车完全不懂什么是魔鬼……

天子刘启却挥挥手,亲切的道:“贵使远来,旅途劳顿,先下去歇息吧……”

于是,就有两个宦官过来,请韩剧下去休息。

一切礼仪和规格,都很正常,一如过去数十年,匈奴使者来到长安一样。

等韩剧下去。

天子刘启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眉宇之间更是怒气腾腾。

“竖子!”天子刘启愤怒的砸了一下拳头。

他回过头来,看着刘彻,道:“太子都看到了吧!”

刘彻点点头。

天子刘启向前一步,走到刘彻身前,对刘彻道:“太子,跪下!”

刘彻闻言乖乖的跪下来,顿首道:“请父皇训示!”

“太子,七年前,就是在这里,先帝曾训示朕,朕今日复训示太子,太子记好了!”天子刘启慢慢的道。

“诺,儿臣谨记!”刘彻再拜。

“七年前,先帝训朕曰:小子启,勿忘今日!有朝一日,提兵北上,雪白登之耻,复燕、代、上谷、雁门,十数万死难军民忠臣之仇!”天子刘启看着刘彻,道:“太子可知,匈奴人手上沾满了我汉室子民之鲜血!”

刘彻感觉自己的老爹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和高亢起来,此刻,他不太像过去那个冷静隐忍的天子,反而类似于愤青一样,满脸通红的握着拳头。

只听得他激动的道:“当初,太祖皇帝受困于白登山,不得已贿赂于妇人,忍辱负重,这才从白登山全身而退,此耻,我刘家子孙,世世代代,都不可忘记!”

“为皇祖复仇,人子之责也!”

他看着刘彻,继续道:“白登山之后,匈奴肆虐燕代长达十数年,期间不知多少百姓丧命于匈奴强盗之手,不知多少黎庶饱受离丧之苦,先帝在代之时,朕亦亲眼目睹,代国百姓,饱受匈奴之苦,数岁之间,死难者竟达数千人之多!!”

“此仇此恨,绵绵无期也!”天子刘启恨恨的道:“太子,你要记住,记得骨子里,灵魂深处,国仇家恨,有朝一日,不可一日或忘啊!”

刘彻闻言,也热血沸腾起来,顿首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匈奴与汉室之间的仇恨,确实已经是不可调和了。

战争是必然也唯一的选择。

即使不谈白登山之围的耻辱,不谈吕后所受的凌辱。

单单就说一件事情。

过去五十三年,匈奴人在边关一带不断的侵略和侵袭。

杀死、劫掠的人口无数,烧毁的村庄、城池不知道多少。

这仇恨,不仅仅刻进了刘氏的骨髓,也深深的刻进了边郡百姓的骨髓深处。

对匈奴战争,向匈奴讨还血债,是几乎整个北地的共识,尤其是代上之地,那些郡县的百姓,打匈奴,几乎不用动员,可以自备干粮!

匈奴与汉室的矛盾和仇恨,就如同后世的天朝与霓虹之间。

不出意外的话,迟早都要分一个你死我活!

你想想,后世霓虹人不过侵略了中国八年,即使算是九一八,也不过十几年。

但匈奴长期侵略汉朝长达五十三年,特别是汉室初建的那十几年,整个上代雁门一线几乎就是匈奴人的后花园。

即使是去年秋天,匈奴人也长驱直入,前锋抵达甘泉附近,烽火在长安都清晰可见。

这就好比后世有支异国军队打到山海关下,坦克开进了八达岭,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知道,除了战争,别无选择!

激动过后,天子刘启渐渐冷静下来。

他悠悠长叹一声:“朕不是没有想过,抛开一切,提兵北上,出塞与匈奴一战,但是,士不可不教而征,主不可因怒兴师,兵者,国家大事,死生之地,尤其是匈奴,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轻易开战,否则若再出一个白登山,我汉室就万劫不复了!”

“所以,先帝委曲求全,与匈奴虚与委蛇,以和亲之计,暂缓兵革!”天子刘启看着刘彻深情的道:“朕亦然,以女子财帛贿于夷狄酋长,三皇五帝,九天之上,必然因朕而蒙羞,然……”

天子刘启看着刘彻,忽然提高了声调:“朕乃天子,天下治乱,在朕一身而已,朕不可因一时之喜怒,而将天下苍生置于不顾!”

“朕的耻辱,朕的委屈,高皇帝的耻辱,高皇帝的委屈,先帝的耻辱,先帝的仇恨,太子,你看到了吗?”天子刘启仰头长啸一声:“昔年秦国奋七世之余烈,终于扫灭六国,一统天下,现在,太子,你看到的是我汉家四代天子的耻辱与仇恨,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复仇!复仇!复仇!”

刘彻闻言,也激动的叩首道:“儿子刘彻知道了,记住了,昔者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儿子发誓,只要一息尚存,就断不会忘记这些耻辱与仇恨!”

谁能忘记这样的耻辱与仇恨呢?

冒顿单于兵围白登山,高祖刘邦不得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回长安。

冒顿传书吕后,极尽侮辱之言辞。

匈奴国书之上,嚣张无比的‘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开头。

冒顿统治时期,整个北地几乎成了匈奴的后花园,一度连河南河北汉室都不能保全。

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百姓在匈奴的马蹄下哀嚎十数年。

直至先帝十三年,汉室才勉强将防御体系建立起来,然后跟匈奴人纠缠数年,死伤无数,加之用财富女子喂饱了匈奴单于,才换的匈奴人承诺不再侵袭汉地,一纸盟约才算确定。

可盟约墨迹未干,匈奴再度入侵。

直至老上单于身死,才消停了几年。

去年侵略者又来了,这一次,死了一个都尉,三个司马,军民数以千计。

这样的耻辱与仇恨,谁能忘记,谁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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