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战斗力,朱刚烈这些还没年满两百岁的小妖怪肯定是打不过千年老妖的,尤其老罴这等妖怪不归招摇管辖,压根不受金印压制,妖力鼎盛,又哪里把这些被金印压制的法力微乎其微的小妖看在眼里。
那金印本来在招摇县四周设下结界,禁止其他游兽进入招摇,以保护招摇这些人和妖怪的安全,但前有朝廷研发的丹药,后有老罴这等大妖能够破开结界进入招摇,招摇也就不那么安全了,要不然衙门里有那么多衙役捕快保护着,又有齐丰和胡一三的看顾,招摇县令怎么各个都活不过半年呢?
袁峰能活到现在,真就要仰仗运气好,抱住了一条大粗腿。
虺冰原本是水神凤仪,与东土第一任皇帝签订了招摇移居的契约,他作为契约人之一,自然不会受到金印的压制,后来他身亡,鲲接手了看顾招摇的重任,金印的压制自然也对他无效,甚至结界在他这里也基本形同虚设,打开结界的办法他也只教给了老罴,结果这头熊蠢笨极了,教都教不会。
妖重诺,誓约于他们而言是刻在自身因果里的,有着极重的制约能力,也正是因为如此,第一任的皇帝才会在虺冰和鲲发誓不会伤害人族的前提下,才没有强硬要求金印对他俩的制约。
其实认真来说,当初这种种契约,妖族还是让步了许多,他们只要了招摇这一小块偏远贫瘠的土地,头领与大将又发下不伤人族的誓言,而再观人族,誓约对他们来说没有那么强的制约能力,因果报应说白了还是要看时运,否则又哪里会有“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句俗语呢。
人心易变,发了誓也会因形势而破誓,约束着人类的是道德良知这等虚无缥缈,全凭自觉的东西。
哦,还要加上法律,好在皇权还是归老仲家的,又重孝道,先皇遗命自然要准守,然后招摇就成了每一任皇帝的心头刺,碰不得又不能放任不管,真是浑身难受,只能加各种牵制招摇发展的法律法规,已期他们自己没落的没有起义的能力——吃饱肚子都已经拼尽全力,哪儿还有经历去搞事情。
要说这朝廷分寸拿捏的也算精准,控制招摇的发展,又让周围的兄弟县掌握招摇的粮食命脉,让招摇人有活下去的希望,不至于把人逼的太狠了造反,还能让周围县城卖给招摇人情,可谓是拿捏着你,还让你亏心。
袁峰洗田开荒的政策,可谓是直接把陷入泥沼中无力挣扎的招摇给拉了上来,将朝廷的如意小算盘釜底抽薪,一举击破,老皇帝都要恨死他了。
东土缺盐,他还搞出了海盐,老皇帝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若真让招摇做大了海盐的买卖,那当真是抓住了东土的经济命脉,如意小算盘的两方立场可就要彻底掉了个个了。
派来刺杀袁峰的杀手从没断过,但袁峰就是这么好运气,几次三番都没死成,阴差阳错的还把夭厉给收到了身边。
如今老皇帝和牛绪林的全部希望都在老罴这张王牌身上,结果谁能想到老罴是个铁憨憨,还跟招摇水神关系非凡,如今跑到招摇劳动改造、将功赎罪来了。
只是这罪还没怎么赎,倒是惹出了不少事儿来。
袁峰看着回来的朱刚烈等人,那凄惨的模样让他都不忍心看了。
“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凶手这么凶残?”
朱刚烈伤势过重,是直接原型被捕快们扛回来的,他左边的獠牙被扳断了,牙根直渗血,其他捕快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能全头全尾回来的已经算是好的了,断胳膊断腿的现在都在医馆躺着呢。
他们能一个不少的活着回来,简直是万幸。
有个小捕快听到袁峰的问话,突然就哽咽了起来,“那凶手哪里是凶残这么简单,简直是残暴无人性,朱大哥的獠牙是他徒手硬生生掰断的,要不是他家那个兄弟出来阻拦,我们恐怕都没命回来了。”
小捕快是这次扩充人手新招上来的,刚当值没几天就遇上了这么可怕的事儿,本来挺大的胆子瞬间吓蔫了,差点想要辞官不干了,呜呜呜。
袁峰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朱刚烈,牙龈处已经被上了药,黝黑的皮肤上都能看出淤青来,这得打得多严重啊,袁峰看着都心疼。
朱刚烈哼哼唧唧了两声,凝聚了些力气开口道:“大人,我们打不过那个凶手,但是凶手家的兄弟倒是一个明事理的妖怪,他说等他们俩兄弟吃完了饭就把凶手压倒衙门来。”
袁峰:“……”
朱刚烈仿佛能看到自家大人脸上写着“这你们都信?”五个大字,羞愧的低下了头,自责的说:“是属下无能,属下没本事,打不过凶手,只能无功而返,寄希望于凶手兄长的良心,但是那兄长已经起誓,属下才敢带着兄弟们回来,想来他也不会冒着破誓带来的因果框我等回来。大人放心,我留了人手监视他们,若是那兄弟二人不来,我就再去抓他回来。”
袁峰看着躺在桌子上站都站不起来的朱刚烈,叹了口气:“送人头也不是你这个送发,你先把伤养好再说,我们等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他们还不来,我就派齐丰过去,你就好好养伤吧。”
袁峰不知道,齐丰去也是送,他安慰着朱刚烈,朱刚烈更加羞愧了,埋下了头悄悄流下了几滴猪眼泪。
齐丰接到命令,立刻赶回了衙门,早早调好了衙门里最顶尖的几个捕快待命,他听朱刚烈说了那凶手的厉害,自然不敢怠慢。
齐丰掐着时间,只等一个时辰后就带着大家伙前去抓凶手。
兄弟们等啊等,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到了,齐丰握紧佩刀,带着大家伙刚要跨出衙门,衙门口就来了俩人,一个儒雅英俊,一个白胖讨喜,儒雅的男人拎着讨喜男人命运的后脖领只,跟拎只小狗一样的来到衙门口,他抬头看到了门口一排公务人员,杨眉笑道:“哟,没想到来衙门送嫌犯还有这等相迎待遇?”
齐丰蹙眉,将目光停在了白胖讨喜的男人身上,冷冷看着他,他的好兄弟朱刚烈就是被眼前这人给打伤的,那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残暴的凶徒,但人不可貌相,凶徒又不会在脸上刺字告诉别人他是凶徒,齐丰办案多年,早就看惯了各种嫌犯,最是不相信“相由心生”这句话的,眼前人不管长得多和善,多可爱,多讨喜,都无法掩盖他的罪行。
齐丰让开一步,指着衙门口说道:“带他们进去。”
捕快们将鲲和老罴围住,防止他们逃跑,鲲微微一笑,拎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老罴进了衙门,老罴捂着脸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鲲,鲲,我错了,我们不来这里行不行,凤仪在里面啊啊啊,我不要这样子见他,我是来赎罪的,不是来罪加一等的。”
鲲木得感情的道:“自作孽不可活,乖乖认错,请求县令大人宽大处理吧。”
老罴:“凭什么,我救人也有错?谁知道找上门的是捕快,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不服。”
鲲气的肝疼:“不认识人你还不认识衣服?公差红服你看不见,你是色盲吗?”
老罴撇着嘴,说:“青丘山上没公差,我上哪儿认识他们衣服去。”
鲲一噎,被怼的无话可说。
可不是嘛,青丘山上都是妖怪,强者为尊,哪儿来的衙门公差。
作为一只能在青丘窝百来年不出山的宅熊,老罴不认识公差也说得过去,哎,还是见识少啊,老罴就应该学学他,多深入人族生活,认识大千世界,就不会出现这种殴打公差的乌龙事了。
已经有人去通知袁峰,齐丰带着鲲和老罴进入大堂的时候,袁峰已经穿好官府坐在了公堂之上,下手两侧站着衙役们,看到嫌犯进来,手里的杀威棒哐哐哐砸地面,朱刚烈一伙人被打得那么惨,衙役们的心中憋着一股气,杀威棒砸的也颇有杀气,想要震一震这无法无天的凶手。
但老罴是谁?他能怕这个?盯着棍子还撇撇嘴,嫌弃棍子一股霉味儿,穷酸的很。
额……彭澎的“衙门大换血”计划还没实施到杀威棒这里,新的杀威棒倒是有提上日程定做,但定做要时间啊,新的还没做出来呢。
袁峰本已调整好情绪,板着一张威严的脸想要直面凶徒,他都打算好在整个审案过程中都要板着这幅面孔,不给凶徒好脸色,为了防止凶徒突然暴起伤人,他脸虺冰都带来了,就在公案旁站着。
但他抬起头看到下面走进来的两人时,还是没板住脸上的表情,惊讶的看着鲲和老罴。
鲲他熟悉,见过好几面,老罴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因为他对袁明泽做的事儿,袁峰可是对他记忆尤深,想忘都忘不掉。
在他恢复记忆以后,虺冰已经跟他说过老罴的事情,老罴、鲲和虺冰是同一时期的大妖,从小一起在基山上长大,虺冰本是应龙,乃是上古黄帝手下大将庚辰的后裔,而老罴的祖上正是蚩尤的坐骑,两家算是世仇,因为祖上败在庚辰的手下,老罴一心想要扳回一城,打小就追在虺冰屁股后面挑战,想要证明熊猫也是很强悍的!
袁峰是个熊猫迷,熊猫基地24小时直播房的流量有他的一份战绩,熊猫谁不爱呢?如果有人不爱熊猫,肯定是没有get到熊猫的萌、熊猫的美,否则他一定被动物界里的其他小妖精给勾搭走了。
曾经,袁峰跟熊猫最近的距离就是他在动物园,站在熊猫生态园外面,远远的看一眼它,哪怕不能靠近,也能让他激动的内心握紧小拳拳尖叫。
如今,一只活生生的熊猫(精)站在他面前,他却只觉得内心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