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寒开始一五一十地编故事。
“那天是游学活动的最后一天,我因为身体不舒服,提前回到了酒店。我在屋里睡了一觉,听到有人敲门。我当时以为是酒店服务员,就把门打开了。然后那个人,他就进来了。”
“哪个人?”
“就是新闻上的那个人,他杀了海因兹,放火烧了病房,还杀了温斯特的护卫。”林倾寒游刃有余地说道。
苏启山看着他,面无表情,“继续说。然后呢?”
林倾寒犹豫了片刻,面露愧色:“……他挟持了我,说我必须帮他逃出去,否则他就杀了我。父亲,对不起,我很没用。他那个样子,我实在是害怕……”
十四岁的少年充分表演了一个愧疚可怜胆小无助,但苏启山似乎不买账。他现在看着林倾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层层叠叠的谜团。
林倾寒大概也是清楚的,于是他发了一会儿抖,小声补充道:
“他还说,他什么都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苏启山拧眉:“这话什么意思?”
林倾寒顿了顿,少年清亮单纯的眼睛看向苏启山:“他说,他知道我是您的私生子。他知道七年前在香山福利院发生的事,他还说,包括封凯修和他的妻子……”
“砰。”
是苏启山茶杯落在书桌上的声音。
林倾寒噤了声。
伏远在外面听的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林倾寒的这一席话,苏启山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在书桌前走来走去。忽然,他看向伏远的方向。
伏远:!!
苏启山忽然走过来,拉上了窗户。
伏远:……吓死了,以为老贼发现他了。
窗户关上了,里面动静小了很多。于伏远多少有点阻碍,伏远不得不往前挪了几步,把耳朵伸出去。里面的声音陆续传来。
“……他真是这么说的?”
“嗯。他说,如果我不配合,或者报警的话,他就把当年所有的事情昭告天下。”
苏启山似乎笑了一下,阴恻恻的道:“他的意思,他手上有证据?”
林倾寒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他这个人,有点神经兮兮的。他看起来被关在监狱里很久了,一出来就让我带他到处去玩。我要是不配合他,他就威胁我。他还说……”
“说什么?”
“他还说,如果他想,他能立刻杀死您。”
伏远心想,这小子,倒是也没说假话。把他当时说的话东一句西一句拼凑过来,真真假假,让人辨不清。
接下来屋子里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伏远估计至少得有十分钟那么长。
苏启山似乎是做了一番考量,最后,他的注意力又回到林倾寒身上。
“小寒,为什么刚刚爸爸问你的时候,不说实话呢?”
林倾寒似乎有些羞恼,“对不起爸爸,您知道……我被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逼着做这种事,实在很丢脸……我的确是想要告诉您的,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那个人,实在是很过分……”
苏启山笑了一下,似乎信了他的话。
“是啊,当时看到说你交了一个这么大的女朋友,爸爸都吓了一跳。还听人说好像怀孕了。”
“求您别再开玩笑了。”
“好吧好吧。”苏启山收了打趣,“那……被那个人威胁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如果苏启山已然相信了林倾寒的话,那么他接下来要考虑的,是儿子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会怎么看他。
林倾寒表现的很完美,他语气担忧地说道:
“父亲,说实话,我很害怕。那个人看起来真的很厉害,新闻里说他能一脚踢坏直升飞机。我真怕他对您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这半年,我没办法联系到您。母亲也不在,舅舅也不在,家里只有我和妹妹。她经常问我怎么您和妈妈都突然不回来了,我一边要安慰她,一边又担心您……父亲,这半年,那个人去找过您吗?”
这可真是,把一个害怕担忧焦急的孝子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了。伏远在心里给男主竖起了大拇指。
见他这样,苏启山似乎也欣慰地笑了。
“怎么会呢。小寒,那个人是个囚犯,他就是吓唬你的。爸爸这半年都在联合星球总部参加高级会议,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我吗?你看,爸爸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林倾寒松了一口气,“是的,听到您要回来的消息,我一下就不害怕了。我也觉得他吓唬我,可是一听到有人要伤害您,还是忍不住担心。”
苏启山对儿子一连串的担心牵挂很是受用。不过他也没忘了试探,“小寒,那个人说的……七年前那些事,你怎么想?”
“那些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您是我的父亲,我肯定希望您永远平安健康。”
苏启山似乎也没什么要问的了。他点了点头,“好了,你先下去吧,爸爸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需要我叫舅舅给你送一杯牛奶么?”
“不用,去吧,别让人来打扰。”苏启山的话语间,似乎有些疲惫。
“好的。”
办公室的门关闭的声音,林倾寒离开了办公室。伏远没动,继续蹲。
大概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吧,伏远听到苏启山打了个电话。
“去查,半年前地心监狱的那个金发囚犯。”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应该是说之前查过了,什么都没查到。
苏启山声音阴冷地吩咐:
“重新查,从地心监狱查起,从之前关押封凯修的第十七层查起。所有跟他接触过的守卫、治疗区的医护人员。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准放过……还有,七年前,香山福利院里面所有的孩子和工作人员,再次全部清查一遍。”
一阵扑簌簌的声音,伏远猛地看过去。是天上的和平鸽,擦过树林,一排一排的,越飞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