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漪心里“咯噔”一跳。
下意识想给他回电话,手指一顿，又转而切到微博。
微博仿佛被人从外太空炸了个巨大的窟窿，然后又有人在这个窟窿边缘洒上油、放了一把火，誓要一把火将纪随的房子烧成渣渣的样子。
起因是有人给著名的狗仔号投了个稿。
这个人和其他的八卦爆料者不同,一个字废话没有,语气狂妄至极——
你圈门槛很低呢，一个初中肄业出来混社会的九漏鱼也敢立霸总人设？这么多年没翻车,可是因为你圈智商普遍低下？没别的意思,只想借你口对某顶流说一句——多读书,少装逼。
文字后附了两张图。
图上的少年十五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墨黑色的头发在额前落下些许细碎的发梢，眉眼俊美,近乎惊艳。一眼就让人认出来,是少年时候的纪随。
只是比起如今的纪随，图上的少年不仅多了几分?青涩，身处的环境更绝不能与今日纪随所处同日而语。
第一张图应该是个农家乐，背景杂乱，墙面上有小孩子花哨稚嫩的涂鸦。少年面无表情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盘菜，他前面是一桌客人,穿着有些粗糙。少年察觉到镜头,淡淡抬眼，清冷的眸里一点情绪也没有。
第二张图的背景是一座小桥，江南水乡特有的那种白色石拱桥。到了晚上，沿街的铺子门前都亮起了橘黄色的灯笼，就这么沿河挂了一路,橘黄色的灯光照到桥上，隐约可见少年身姿挺拔，侧影清冽，如松如柏。他目光淡淡落在远处的湖面，情绪莫名。他的身后，有个小孩一边仰着头盯着他看，一边从淡黄色的纸包里拿出糖来吃。
狗仔号将截图和两张照片发出来不久，【劝纪随多读书少装逼】的热搜就分分?钟窜到了第一。
宋清漪点开评论，就见底下吵成一片：
——长成这样，没法洗，就是纪随石锤。
——谁洗了？哥哥盛世美颜有必要洗？
——没谁说他不是盛世美颜，现在我们说的是让他多，读，书，少，装，逼[吐][吐][吐]
——他也从没说过自己是有钱人家出生吧……
——提醒某些脑残粉，你家正主从出道以来就一直在立霸总人设。不爱说话是霸总，没演技是霸总，耍大牌是霸总……
——确实是霸总，农家乐里的霸道总裁[调皮][调皮][调皮]
——不是农家乐，是瘦马……我是纪随小学同学，他家里很穷，所以他父母从小就送他去有钱人家当男宠[闭嘴][闭嘴]
——我知道，我闺蜜是某大佬的助理，她说过，纪随十八岁的时候一个人伺候好几个大佬，玩得太high，还被送去了医院……
——爆料：大佬之一是赵安澜，赵安澜是个gay，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捧纪随。
……
宋清漪简直快要被气昏过去，胸口剧烈起伏，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哭了。
正恨不得顺着屏幕爬过去掐死那些造谣的，屏幕上方滑下来一条消息——
于晴：【老师，我吵不过，快被气哭了……】
宋清漪点开，正好顺势退出来。
她也没回于晴，她怕一个控制不住，她会和于晴一块儿上阵去吵，到时带着学生丢脸丢到网上，回去没法?和学校交代。
她闭着眼睛深呼吸，一面平息情绪，一面心里思索着，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爆料者的语气有种?似曾相识的讨人厌？
还有那第二张图也有点眼熟。
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有没有可能是她认识的哪个人曾经当着她的面p过这张图？
这就能完美解释为什么她会同时觉得爆料者的语气和图片都很熟悉。
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只想先给纪随回一个视频。
刚打开微信，Jonathan的信息正好跳出来，宋清漪手快直接就点了进去——
Jonathan：【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出来的玩意儿？】
卧槽！
宋清漪真的要被他气哭了。
她用力在对话框里打字——你是什么玩意儿！
刚要点击发送，她的指尖猛地一顿。
目光紧紧盯着Jonathan发给他的字条……
这似曾相识的、狂妄欠揍的语气。
她立刻切回微博，找到那个营销号的爆料截图，目光来来回回落在上面一个个关键词组——你圈门槛，你圈智商，多读书，少装逼。
这满满溢出屏幕的优越感和看不起人……
宋清漪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直接给Jonathan回了条语音：“在哪儿？”
Jonathan立刻回复，懒洋洋的语气，还带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骄傲：“酒店，正准备洗澡，要来吗？等你一起。”
宋清漪弯了弯唇：“好啊，等我。”
等我——来，剥，了，你，的，皮！
宋清漪将披散的头发往上一挽，拿起包，风风火火去敲孙小惠的门。
孙小惠还是刚从实验室回来的样子，手里抱着手机，看到宋清漪，一脸微妙古怪的神?情。
她这副样子，很显然，吃瓜吃得正开心。
宋清漪偏了偏头：“开车，送我下山。”
当初宋清漪招助手的时候特意招了个会开车的，因为她自己不会。不过宋清漪不仅不会开车，平常非公事还基本不动弹，所以孙小惠险些忘记了，自己除了是她的科研助手以外，还是她的司机。
等宋清漪走出老远了，她猛地反应过来——
卧槽！这是要带她去一线吃瓜啊！
“来了来了来了！”
孙小惠拿起车钥匙，带上门就一路小跑追上去。
两人连夜杀下山。
山间夜冷，一路上除了高山苍莽的阴影和呼啸的阴风，一个人也没有。
孙小惠从吃瓜的热情里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一阵森然的恐怖。
车速缓缓慢了下来，她斟酌着开口：“宋教授，我怎么觉得这条路有点可怕呢？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白天再?下山？”
宋清漪此刻满脑子?都是网上那些污糟话，除了生气别的什么情绪也没有。她将营销号爆出来那两张图放大了，来来回回仔细地看，闻言，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浑不在意地看了一眼。
“没事，这条路纪随半夜开好多次了。”
“……”
孙小惠：“那不一样吧，他是……”
她想说，纪随是男人啊，但又怕宋清漪拿她往日里常挂在嘴边的女性力量来堵她，于是改口说：“他是为了爱情啊。”
“我也是为了爱情。”宋清漪转头，看着孙小惠，“你老公要是被人黑成这样，你会怎么办？”
孙小惠不敢说出来。
会杀人吧。
孙小惠开快了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出声安慰道：“宋教授，您也别急，娱乐圈这种?黑人的事儿挺多的，纪先生他们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应该能应对。”
宋清漪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