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要参加太学入学考试,苏通坚持去送考,因为他还没到过大明最高学府国子监看过。
用苏通的话说,这辈子没机会入国子学读书,进去看看总是可以的,或者将来可以在这里为官。
京师国子监坐落于安定门内,修建于元大德十年,毗邻孔庙和雍和宫,左庙右学,沈溪前生曾去北京国子监内游览过,国子监经过几朝修缮,其内建筑有所增多,但基本保持了正统年间大修时的布局。
国子监坐北朝南,从集贤门而入,东西为井亭,有持敬门与孔庙相通。中轴线依序为集贤门、太学门、琉璃牌坊、辟雍、彝伦堂、敬一亭,主体建筑有二厅六堂、御碑亭、钟鼓楼等,形成传统的对称格局。
从周代开始,国子学内就习惯种槐树,而京城国子监内的风貌为“古槐、紫藤、四合院”,其中院子中最有名的一棵槐树为种植于元代的“文昌槐”。传说中,文昌帝是掌管考试的神仙,考生进学考试都要先拜文昌帝,而这棵槐树也被认为是与国子监内考生的文运有关,历代为学子所膜拜。
国子监内,分为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
在大明,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平日里官兵把守大门,可这一天毕竟是国子监入学考试之日,门禁松弛,就连送考的苏通也得以顺利入内。
当日来参观国子监的普通学子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进京备考会试的举人,他们的地位要比之普通的国子监生高许多,却为没能进入高等学府就读而遗憾。对天下学子来说,这国子监就是心中的一个结。
刚到进士的题名碑,苏通看着题名碑上一个个的人名,一时有些挪不开步子。
榜上有名者,虽大多淹没于历史长河,但也有许多位极人臣。遥想他们当初入榜时英姿,围观的人不由悠然神往。
此时有人过来。不耐烦道:“不是监生的,趁着晌午之前出去,这里不是普通学子驻足之地。”
很显然,这人也是新来的。因为他手里拿着笔墨纸砚,显然要参加入学考试。此人将沈溪当作是来参观的考生,因为沈溪脸上稚气未脱,穿着也极为俭朴,并不像能获取监生资格之人。
沈溪只是看了此人一眼。旁边苏通面色则有些羞愧。
“知道今日的考校需要考核些什么?”那新监生还没来得及耀武扬威,旁边就有认识的人主动过去打招呼,他也就没心思搭理沈溪和苏通了。
沈溪道:“苏兄毋庸挂怀,一个举人,总比监生来得实在。”
之前已经交代过,明朝国子监监生,从正途来说,大致可分为“举监”、“贡监”和“荫监”,再加上景泰年间开始的“例监”。
监生等同于秀才,无论之前是否有功名。只要入监之后,就可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即便是在国子监肄业,也可以选官授职。
而明朝以监生做官,做得最轰轰烈烈的莫过于严嵩的儿子严世藩,他压根儿就不是从正规科举之路走出来的,全靠老爹的荫监,最后却做到尚宝司少卿、工部侍郎,权倾朝野。
因为这几年朝廷对西北用兵,加大了国子监内“例监”的数量。这次入学的六百多名国子监新生中,有一百多人为“例监”,一百多人是“荫监”,比例看似不大。但在一个国家最高学府内,有小半监生都是关系户,对于国家最高学府的声名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明初许多人希望通过入南北两雍来获得参加乡试资格,或者授官,但到弘治年间,科举回归征途。走正常途径历经院试、乡试、会试为官成为普通士子的选择,至于入监,成为少数特权之人的专利。
与苏通在国子监各处走了走,沈溪正要送苏通出门,正好遇到一位熟人,也是与沈溪和苏通参加同届乡试而获得亚元的吴省瑜。
吴省瑜显然没料到会与沈溪和苏通相遇,本来三人同为汀州府举人,进京应该结伴而行,但沈溪拿了解元,令自视甚高的吴省瑜脸面无光,所以他根本就不想跟苏、沈二人有何联系,连到了京城也是能避多远就多远。
吴省瑜见到二人,脸色有些发黑,正要装作看不见低头过去,可苏通毕竟是热心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这不是吴公子吗?福州一别匆匆数月,听闻吴公子正准备迎娶京城名媛,不知可否让在下去吃杯水酒?”
吴省瑜过了年便是十七岁,这年头,少年郎十七岁娶妻已经不早,吴省瑜本身就是官宦子弟,他又以福建乡试亚元的身份入太学,想娶什么样的千金小姐都行。可他并没打算在婚宴上宴请同窗好友,至少他不会请苏通和沈溪二人。
吴省瑜被苏通逼得没法,只好行见面礼,之后语气有些敷衍:“在下专心向学,今年春闱还要一求金榜题名,至于婚事,等春闱结束之后再说。到时候若有机会,再请二位莅临。”
苏通笑道:“那先说声恭喜了。”
吴省瑜面色不善,连正眼都没瞧沈溪,匆忙以要参加考校为由进到校舍里面,苏通摇摇头:“可惜我不是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