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静安正着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咽下口中的茶水,将茶盏搁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捻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眼底泛起寒光,翘起唇角,嗤笑一声,“既然如此,嬷嬷将夏总管带进来吧。”
夏盛卿得了令,也不管嬷嬷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步走进去,透过珠帘看了一眼里边坐在贵妃椅上的倩影,缓缓抬起双手犹如宫中其他的太监一样给她行了一礼,“奴才见过莲妃娘娘。”
在内室伺候的都是月静安的心腹,自然是知道夏盛卿的身份的,此刻听着他如此生分的语气,皆是忍不住浑身一抖,悄悄抬眸看了眼月静安冰寒下来的脸色,暗叹一声,略带责怪的目光就落到夏盛卿身上。
若是以往,夏盛卿必然会觉得自己辜负了月静安的期盼,也辜负了这些下属的期盼,从而心生愧疚,然而,一想到夏子衿此刻面容枯槁,危在旦夕,他心口就犹如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肉一般,痛的他面色苍白,再生不出一星半点的愧疚来,有的只是疏远冷漠。
月静安被他这态度气的胸口一起一伏,刚准备呵斥几句,又想起此刻夏子衿的状态,涂的鲜红的唇瓣不由自主的翘起来,只觉得近日来堵在胸口的郁气都随之散开,连带着对夏盛卿此刻的态度也不是很在意起来,她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姿态慵懒的看着夏盛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夏总管考虑好了?”
“是。”夏盛卿眼底划过羞辱,咬着唇,长长的睫毛掩去他眸中的神情,应了一声。
他以太监的身份迎娶夏子衿已经是极大的荣耀,如今夏子衿与他成婚半年不到,若是他开口娶了忆涟,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明圣帝,因而月静安只是让他不得抗拒忆涟的接近,并且将忆涟抬为通房丫头。
夏盛卿想到这一层,手掌不由攥紧了些,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的汹涌的情绪,站在原地,再次重复自己的来意,“还请莲妃娘娘遵守承诺,赐解药一用。”
月静安从袖子里取出个药瓶来,递给站在一旁的嬷嬷,拿起桌上的桃花酥咬了一口,见夏盛卿欣喜若狂的将解药收进袖口,唇角扬起嘲讽的笑来,像是猫抓老鼠一般,缓缓开口:“这是第一次的解药,等夏总管答应本宫的事情做到了,再来取接下来的解药。”
夏盛卿原先的欣喜顿时烟消云散,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月静安,强行压住心头的怒气,咬着牙,鼓着腮帮子,一字一句的问出声,“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月静安将嘴巴里的糕点咽下去,似是没有瞧见他几欲发狂的眼神,慢悠悠的喝下一口茶水,润了润,就在夏盛卿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才笑着道:“夏总管做事太没有分寸,本宫实在是信不过你,若要本宫帮忙救人,总得你先做些表示出来。”
夏盛卿刚要喷薄而发的怒气硬生生的压回去,装着听不懂她话里话外的指责,双手一敛,生疏而客气的道谢,拂袖离开。
等着夏盛卿的身影完全消失,月静安脸上的笑意瞬间崩裂开,一向婉约温柔的面庞浮现出心悸的表情来,伸手就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部扫到地上,袖子被茶水打湿,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月静安手掌撑着桌面站起,望着满地的碎瓷片,露出极冷的笑容来,话语像是从牙齿间迸出来的一样,“夏子衿!”
嬷嬷在一旁站着,听着她话语里传达出来的恨意,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体,眸色深沉。
夏盛卿拿了解药,归心似箭,快速对着府内冲去,没想到他刚进府门,就看到站在不远处候着,特意打扮了的忆涟,他不由拧起眉头,意图装作没看见,直接绕过她。
忆涟原本以为他既然答应了月静安的要求,心里边多多少少是有一点自己的,这才巴巴的换了新衣裳,精心打扮了站在这儿等他回来,没想到夏盛卿的态度半点儿都没变,竟还想装着瞧不见她。
忆涟的面色一瞬间阴沉下来,不管不顾的追上去,直接张开双臂拦在他前头。
夏盛卿见她纠缠,心急如焚,只想着尽快将解药给夏子衿服下,面上陡然浮现杀意来。忆涟还没来得及说话,脖子就被一只手紧紧掐住,整个人被拎的双脚离地。
出手的人力道之大更是半点儿都没有留情,摆明着是冲她的性命来的。
忆涟大骇,没想到夏盛卿入了一趟宫,不仅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反倒对自己杀意更浓,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双腿不住的扑腾着,费劲力气吐出“解药”二字。
夏盛卿手上的力道一窒,下意识的松开手,忆涟侥幸逃的升天,忙捂着被掐红的脖颈不住的咳嗽,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向前看去,已经不见夏盛卿,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抬脚就对着夏子衿的屋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