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珲的第六子名叫郑飞,经举荐,现任新整编的荥阳郡兵的校尉,隶属洛阳都督府,麾下共两千人。其中一千五百人是郑氏原来的私兵部曲,另五百人则是招募来的杂兵,负责城北十二个里坊的巡视和治安。
郑飞比郑珲更会搞关系,有事没事往城北的广莫门和大夏门跑,和北城防御的中军诸多将领混的称兄道弟,时不时的送点酒肉过去,既没有门阀世家的架子,也不像很多士族那么的羸弱,他自幼读书习武,文采过人,武功也不错,入了七品,在崇尚武勇的军中,完全可以立足,所以能和这些丘八打成一片。
今夜值守广莫门的是扫虏校尉戚福,他和郑飞最是亲近,郑飞甚至在某次喝醉时透露有意把族中的某个堂妹许给他为妻。
虽然是旁支的堂妹,但戚福齐民出身,面对郑氏这样的参天大树,也是被金元宝砸中了脑袋的幸运儿,从那以后,觉得和郑飞的关系不同,越发的上心和亲近。
因此,当郑飞带着一千人突然出现在广莫门,郑飞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没有提高警惕,迎上来笑问道:“六郎这是夜巡归营吗?哈,这次好大的阵仗,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啊?”
郑飞疑惑道:“我刚接到都督府的军令,要我率一千人来协防广莫门,福弟没接到军令吗?”
戚福摸不着头脑,道:“没有啊……”
调兵协防的事不是没发生过,周石亭隔一段时间就会紧急出动城内的众多州郡兵至各大城门协防。说白了,这种调动属于演习性质,避免真的到了战时需要,缺乏操练的州郡兵拉胯顶不上用场。
郑飞转头望向身旁另外一个人,道:“周参军,这是怎么回事?”
周参军名叫周颂,和周石亭同姓,却不是同宗,但他也从这个姓氏里得到了优待,被周石亭选中,带在身边培养,算是心腹之人。
“我是在府内领的手谕,然后直接去找郑校尉。戚校尉这边的军令还得等都督府诸曹依次用印,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送来。”
周颂是大家都认识的,说的话具有权威性,他又拿出了手谕,上面果然有周石亭的大印,戚福彻底放了心,搂着郑飞的肩头,小声说,大声笑,热情洋溢,那股我们关系不一般的劲隔着二十多米高的城墙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于是所有人松懈下来,反正前方的战事进展顺利,战火怎么着也烧不到洛阳,不管是城防还是城内的驻军,大家全都有点安享太平的意思——毕竟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再好战和自律的人,精神上也会觉得倦怠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郑飞突然问道。
戚福抬头看了看,道:“快子时了吧……”
话音未落,腰腹间感到剧痛,他愕然转头,最后看到的,是郑飞冷酷又狰狞的眼神里那一抹黑暗的光。
“杀!”
几乎瞬间,郑飞带来的人拔出刀砍向了旁边的中军士卒,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
“周参军,速开城门!”
郑飞率八百人从马道攻上城墙,清除残余的守军,留二百人给周颂,见他呆呆的站着不动,怒吼道:“周颂,到了这时,你以为还能脱得干系吗?开了城门,迎魏军入城,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再迟疑,等其他城门的守军赶过来,我们要死无葬身之地!”
周颂悚然惊醒,是啊,既然被郑飞拖下水,想上岸是不可能的,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他阴沉着脸,当先冲向城门。
所有的背叛者,转身面对曾经的袍泽,都会变成最没有人性的刽子手,仿佛唯有
如此,才能消除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羞愧。
周颂也不例外!
吱呀呀!
笨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门轴摩擦着地面,那让人牙酸的声音仿佛唱响了幽冥的乐曲,数百把高高举起的火炬点燃了夜空,挥舞着传递出事先约定好的信号,大厦门的守军最先发现了异常,匆忙往这边跑来,郑飞浴血奋战,悍不畏死,领着部曲结成圆阵,死死的顶住了楚军的反扑,守住了洞开的城门。
不一会,漆黑的城外传来阵阵轰鸣的马蹄声!
黑袍玄甲,长槊如林,
望之如乌云摧城,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