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唰!
两人如同被折弯的筷子重新回弹变直,山壁光滑,徐佑不像清明那样可以用内力做支点,双足的摩擦力不够,导致身子猛然滑了下去。幸好清明的反应无比迅捷,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下滑了三尺,才给了徐佑足够的时间固定住双足,勉强保持着三点一线的形态,横在了山洞之间。
但是此洞接近两丈宽,要不是徐佑这两年疯长了个子,且远超江东男子身高的平均水准,根本不可能使用这种笨办法脱困。尽管如此,两人仍旧摇摇欲坠,徐佑抛开一切杂念,反而在这险之又险的生死关头进入空灵之境,从脚到手,仿佛和山壁、和清明完全结成了一体,慢慢的左脚往下挪动尺许,不用开口,甚至都不必用眼睛看,他就知道清明同样挪动了尺许,两者不差分毫。
换右脚,尺许,稳住!
两人对视一笑,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的到。这简单的一步,对他们而言意义十分重大,至少证明是可行的。如此这般,左右脚互换,刚开始比较慢,后来配合越来越默契,无形中快了许多,不出一刻钟,已下行了十余丈,只是那洞底还是幽黑不可见,比起先预估的二十余丈要更深不知多少倍。
继续往下,又行十余丈,徐佑的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从腰身到大腿的肌肉逐渐变得僵硬起来。清明向来沉寂不见波动的眼眸终于有了点焦虑和不安,若是别的普通人,他还可以渡点真气过去再撑上一时,但徐佑体内情况太过复杂,白虎朱雀两气交杂,全靠玄武压制才能维持住常人的样子,谁也不敢保证,他的真气进去后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清明不敢赌!
徐佑也知道自己到了极限,示意清明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当断则断,道:“弄醒阴长生,但不要让他看到你的样子,就算死,也做个糊涂鬼吧……”
清明点点头,阴长生再重要,可要过不了这关,他还能有什么价值?所谓投石问路,只有他这个累赘去做那问路石了。
用牙齿解开胸前腰带,阴长生头朝下翻滚而落,清明轻轻一吹,腰带如影随形,抽打在他颈后要穴。
两息之后,阴长生醒转过来,洞中顿时回荡着凄厉的惨叫,面对生死,大祭酒和普通人并无不同!
又过了三息,听到扑通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徐佑和清明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因为他们很清晰的听到,那是水声!
巨大的水声!
只有深潭,才能有这样的水声!
徐佑叹道:“生中有死,死中有生,这位设阵的高人实在将道和术玩弄到了极致!我甚少服人,却对此人只有满心的钦服!”
“是,可这生路也要靠自己来争取,若是有人直接坠下,这样的高度,就是落水也必死无疑。”
徐佑的手几乎抖个不停,清明不再犹疑,道:“此处距潭水还有十余丈,我先下,郎君随后,入水不要慌,我就在边上候着,绝不会有闪失。”
“去吧!”
清明松开了手,双脚用力一蹬,身子加速下坠。徐佑紧跟其后,学着前世里看到的那些跳水冠军的姿势,双手合并,身体舒展,耳边呼呼风啸,好像出膛的炮弹,一往无前。
生与死,过去和未来,前生后世,
他再不放在心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徐佑本以为是清明入水时发出的声音,却不料清明入水时悄无声息,这巨响是他用掌力拍起的滔天水浪,层层叠叠,带着螺旋,有效的缓冲了下坠的速度,最后安全入水,只是受了轻微的震荡,口鼻渗出血迹,但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徐佑神志清醒,入水后刚要上浮,清明已游了过来,扶住他的胳膊,很快浮出了水面。“阴长生呢?”徐佑问道。
清明另只手提着阴长生,这位大祭酒被水面的冲击力震的昏死了过去,不过还算命大,尚有呼吸,至于内脏受伤与否,并不在徐佑和清明的考虑范围之内。
时间紧迫,徐佑拖着阴长生,靠山壁踩着水,清明潜下去探勘了一遍,发现这水潭有五丈多深,道:“水底全是尖石,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水底铺石,自然是防止那些从洞口就开始坠落的人里面有些命大的没有被水面拍死,可入水后砸到水底,照样要被石头刺死。
也只有徐佑他们从半道坠落,方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只是,没有出路,困死在这,和摔死在这,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