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嘉的声音冷淡,平静得毫无波澜起伏,让人听了打从心里打寒颤。
陈琉儿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许久,才开嗓道:“多谢陆大夫关心,我的身体好了不少。”陈家人都怕陈琉儿在外人面前胡说,现在看来陈夫人说的那番话她是听进去了。
陈夫人为了解决这事好生一顿安抚陈琉儿,陈琉儿死咬着牙不说那男人是谁,陈夫人便出来说同意陈琉儿嫁那人,但总得要他们知道那人是谁,让那人过来提亲,让陈琉儿清清白白嫁过去,那样才能被人家里看得起。
陈琉儿这才不要死要活的闹了,同意先把流言之事解决,不过那人到底是谁,陈琉儿还是咬着牙没说。
陈家继续逼问也没用,还怕她情绪更加激化。想着如此也好,他们都逼不出那男人是谁,就算别人来逼只怕陈琉儿也不会说出来,死撑着说没人更加坐实她是清白的。
“陆大夫,小女身体不适,这事情是不是尽早解决为好啊。”陈村长在旁边催促,这事早敲定早好,免得夜长梦多。
“可以啊,我只问陈村长、陈大嫂以及陈姑娘几个问题,当时三人都听了我把脉的内容。”沈清嘉在众人的注目下淡淡地说着:“那日陈村长请我来给陈姑娘把脉,我说的是陈姑娘操劳过度陈,要陈姑娘注意身体,对不对?”
“对。”陈村长颔首点头,并未否认沈清嘉说的这话,她当时确实未曾明言陈琉儿失身。
也就是在这时候陈村长才反应过来,原来沈清嘉早在那时候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陈老大媳妇不由得看了眼沈清嘉,随后怕被人察觉赶紧低头。按道理陈夫人不在,就应该是大儿媳妇当事,可她却是她是整个屋子里最安静的人,回答问题都由她公公回答,她只在旁边静静看着。
“随后陈村长让我开避孕药的药方,对不对?”
沈清嘉这话一出,好些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她口中的操劳过度竟然是那种意思。
原以为沈清嘉会有所顾忌,谁知道她是有什么说什么,将事情倒豆子似的全抖出来,不过事关名誉,管不了那么多也是常事。
既然陈家不要脸,沈清嘉也不会再给他们留脸。
陈村长闻言连连摇头否认,惋惜地看着陆大夫,“陆大夫,我从未说过这话。”明明外头烈日当空,晴空万里,可是陈三苍老的嗓音沉重无比,让人不自主觉得屋内阴沉沉的。
“那陈村长的意思就是我给陈姑娘开的方子,陈村长这儿也没有是吗?”
“陆大夫也说了小女只是操劳过度,需要开什么方子?好生休息休息几天就行。”陈三以刚刚沈清嘉说的操劳过度说事,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沈清嘉的操劳过度是纵欲过度的意思,现在陈三却在装傻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将沈清嘉逼得认下这事。
“那这该如何是好?”沈清嘉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我这里留下了方子。”
方子摊开上面有着不少墨迹,看得出来这不是原本的方子,而是方子底下那张,因为拿笔时书写用力所以下面那张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墨迹。沈清嘉当时留下心眼,将下面那张带走了,就是怕陈家搞事。
陈老二媳妇不识字,走上前装模作样的看了眼药方就别过头,开口道:“咱们先不论这方子真假,就是这方子陆大夫随手就能写出来,然后抽掉下面一张放身上,这种证据未免也太随意了些。”
“别急,东西得一点点展开才让人有观看的兴趣。”沈清嘉纤长的指尖犹如利刃,指直陈琉儿,陈琉儿脸色微微发白,陈川见状赶紧站了出来挡在陈琉儿面前。
“陆大夫,你想做什么?我们陈家不愿把事情闹大息事宁人算了。”
沈清嘉面冷如霜地看着陈川,眸光泛着冷意,她不需要任何人来当和事佬,“我只不过是在拿出证据而已。”
陈川对上沈清嘉的眼睛露出几分难过的神色,缓缓退开,等着她把话往下面说,他对于沈清嘉能翻盘并不抱有把握,他也不想让沈清嘉和陈家关系闹得太僵。
沈清嘉见陈川后退,抬了抬下巴,“还有份药方在陈姑娘床尾的床垫子下,不信你们就让人找找。”那是沈清嘉趁着当时陈家人安抚陈琉儿,没注意到她的时候,偷偷藏到陈琉儿垫子下。
位置就在床尾,没多少人会注意。
陈琉儿可能发脾气把屋里其他地方给砸了,但不可能把东西往床上扔,更加不可能将床垫床褥子一并扯下,所以那地方严实的很。
“将两份药方对比,再找大夫将其一看,是不是女子用的避孕药立马就知道。”
陆家人还不知道沈清嘉会留这么一手,面面相觑等着陈村长发话。
陈村长看到沈清嘉的脸色也知她说的绝对是真的,而且她手上那份药方上面的墨迹浓烈,不说是药方下的第二张,乍一看还以为是头张,所以她留在陈家的药方定然也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
一旦拿出来找大夫看,只怕这事再无转寰之地。
“陈老二媳妇,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看看有没有药方啊。”
这里来的妇人当中有位金家媳妇,现在金家某种意义上是支持沈清嘉的,而且他们也晓得如果这次不把陈家人拉下来,之后遭殃的就是他们金家,所以金家现在是沈清嘉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急声急语地催促着陈家人,“快点快点,陆大夫现在可没有碰过陈琉儿的床啊,你们可别怪到时候是陆大夫当场放进去陷害陈琉儿的。”
说话间,金家媳妇还将陈家人可能找的借口给挑明,那也确实如此,沈清嘉就没有靠近过陈琉儿的床。
陈老二媳妇硬着头皮在陈琉儿床尾摸索着,真的摸出一张纸来,她面色顿时一变,想要蒙混过去,被金家媳妇一把将手扯出来。
那张沈清嘉说的药方就在陈老二媳妇的手里捏着,金家媳妇怕陈老二媳妇将药方毁掉,到时候死无对证,趁着她愣怔的时候,把药方拿到自己手里,在众人面前摊开。
好些人都不识字,但不妨碍他们发现张纸上的字一模一样。
“我已经让人将镇上的大夫请来了,只怕马上就会到。”沈清嘉算算时间和白幼的速度,应该差不多,白幼的武功可不是盖的。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白幼推门而入,手里还抓着位白胡子老大夫,两人皆是风尘仆仆,衣上沾了不少灰尘。
老大夫被白幼松开手臂,依靠在门边喘着气,“我说小姑娘,我这把老腰都要折了,我真的不行了。”
这姑娘冲进他的医馆,二话不说将他放到马上扬起马鞭就跑,这一路上他只觉得自己心脏脾肺都要颠簸出来了。
“都说了是让你来救命的,废什么话啊。”白幼瞪了眼白胡子大夫,罗里吧嗦的说了一路,比一般的妇人都会念叨,她耳朵都要起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