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尬然的脸色又添几分不怠,听着明圣帝话里的意思是在讽刺她多事不成?
“哀家是年纪大了,比不得皇帝有精气神,身子不适也是常有的,又不能自个儿做主搬到时令季地去,且的过一天是一天罢了。”
太后语气有些刁钻,忍不住便要暗嘲明圣帝不懂得孝道,只顾着他和一干子莺莺燕燕来这慈恩山庄,却全然不管先前在病榻之上的自己,自己若是再不闹上一闹,今后明圣帝恐怕要以为她这个挂名太后甚好拿捏了呢。
本就不是亲母子,明圣帝又如何会在意太后心中所想,见她这般故做姿态,心中只有冷意。
“太后既然这样想,那朕也自是无话可说的,日后太后想如何便如何就是了,只是记着一点,朕才是这大莱的君主,即便您是朕名义上的母后,也永远越不过那道权去。”
说罢,明圣帝甩了甩袖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后便大步而去,末了又定下脚步,回过半个头来对面色不佳的太后淡淡说道:“太后辞退的太医朕会一个一个的召回来,后妃不得插手管事升贬乃是自古以来的定律,日后太后若是再这般纵性任情,可别怪朕没有事先提点。”
帝王的愤怒如同浓厚的乌云卷过,太后几日来自导自演的戏码砸了个空,非但没有让明圣帝对自己上心,反而将最后一丝非亲母子的客套假面也斩断了。
满头花甲的太后像是尽了最后一分的挣扎也无法改变自己与明圣帝的地位差距,她垂老的身躯微微震颤着,心中对于自己越渐不济的地位起了深深的担忧。
第二日明圣帝在永安宫拂袖离去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慈恩山庄,人人皆是说太后是为了给明圣帝脸色看才装模作样地装作身子不适,凡事也有个度,太后连连辞退了四个太医让明圣帝恼怒,连本应对这个名义上的母后应有的尊敬也降了不少。
宫中向来就是风怎么吹人心就怎么倒,有了明圣帝的态度,本就被太后折腾得烦闷的宫人也多了几分怠慢来。
这日午时,当宫女将今日份例的膳菜端上桌台,太后只看了一眼,就将面前的一碗菜反手推倒了。
“这些个狗仗人势的奴才,哀家是太后,是皇帝的母后,他们怎么敢这般怠慢!”
太后微粗的声音在宫殿之中响着,指着面前只有十六道菜肴的午膳怒道:“帝王用膳三十六道,帝妃用膳二十四道,怎么到了哀家这里就连三十道也没有了?”
宫女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分明是前几日太后自己吩咐,说她身体不好胃口不佳要一切从简,用清粥小菜最为宜,不过才两三日的功夫怎得又成了他人怠慢?
在这宫里头,做奴才的即便是怨在心里,却也是无论如何不能够说在嘴里的,宫女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应和着太后,只小心翼翼地为太后布菜。
太后握着一双银筷子在摆盘精致的菜肴之中挑挑捡捡,满眼皆是山珍海味,却提不起一丝想吃的心思。
而这时永安宫的殿门传进了几声轻脆的敲击声,伴随着而来的是一声富有磁性而低沉的嗓音。
“太后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太后娘娘添菜。”
夏晟卿站在木门双开的宫殿门口,笔挺的身子微微弯下对太后一拜,既恭谦又不显谄媚。
太后正在气头上,抬起眼纹密布的双眼在夏晟卿的脸上扫了一扫,语气古怪地说着:“皇上日理万机,又如何有空来给哀家这个老太婆添菜?”
“且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由着底下的宫人坏规矩便是,哀家年纪大了,再过几年更糊涂一些也定不会纠结这些小事。”
太后向来是个难伺候的主子,边上的宫人见太后这般与皇上亲派来的夏总管言语相冲,心中暗暗摇头,却又不敢出言阻止。
只见夏晟卿并未露出不耐之色,反而是更加恭敬地弯了弯身子说道:“太后娘娘这番话便是误会皇上了,有道是母子间没有隔夜仇,即便太后娘娘与皇上并非亲生母子,这几十年来的母子情分又如何会轻呢,皇上是十分敬重太后娘娘您的。”
这般温润的嗓音说着好话,着实是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太后转了转眼眸,坐直身子又更加细致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夏晟卿来。
“哦?这便又有得一说了,皇上果真是这么讲的?”
“皇上并没有亲口告诉奴才他心中所想,但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察言观色是最最基本的功夫,皇上心中想什么做为奴才自然要能够感受,且皇上他向来最重孝道,又如何会让太后娘娘,因不知深轻重的宫人办事不周到而受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