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冰柱子折出嶙峋的光,脚下的雪一直没怎么打扫,如今踩着只觉软绵绵的。
德妃自打病着就一直在床上,后来好了,也厌倦了那样的争斗,时日一长了,就一直在后殿的花园里头走走,少有出门,所以连着这正殿都不曾踏足过。
如今初初过来,倒觉什么都有些熟悉的陌生感。
柳芝,本宫是多久不曾来过这儿了,你瞧那银杏树也大了不少,叶子都落光了。
柳芝垂眸,低声道:宫里的人时日一长了,也就懒了,如今又是下雪,娘娘总归也不曾来这边,所以这正殿这一面也就不曾打扫,原是想着,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用来做了花肥,如今看来,倒是要开始洒扫了。
德妃抱着汤婆子笑道:告诉她们,自今日起,本宫的病也就大好了。
柳芝的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些:娘娘,您能想明白就是最好了,如今在这宫里,您若是一直封宫,日子定是不好过的,您既已经是德妃了,无论如何,还是要保全自己才是。
那下边的宫女太监听了这话,各个是十分欢喜的:娘娘,您能大好,当真是太好了。
是啊,奴婢这些日子瞧着咱们宫里头安安静静的,这心里实在堵得难受。
如今娘娘大好了,可不能让那些个人在背后说咱们的闲话了。
是啊,先前若不是有贵妃娘娘压制着,只怕会越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
德妃狐疑道:这的都是些什么闲话?
只说娘娘左右是些浑话,娘娘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德妃扫了眼这杂草冒出头,显得有些荒芜的正殿门口直拧眉:旁人说闲话?本宫不过是病着,你们连洒扫都给放懒了。
柳芝低声道:娘娘,原是您吩咐的,不让打扫。
德妃怔了半响才想起来,便朝众人道:行了,将这宫里里外外的给本宫都洒扫干净。
众人纷纷应下,德妃便搭着柳芝的手去了惠妃那儿。
留下一宫的人面面相觑:你说这德妃娘娘好好的,是受什么刺激了?
是啊,平日里也就是在后殿的花园里头走一走,如今竟愿意出宫了。
要我看,咱们宫里的好日子又要开始了。咱们娘娘,这是韬光养晦!
行啊你,娘娘韬光养晦了,你也跟着养了不成?你瞧你这一口一个成语的。
宫里的宫人们也迎来了难得的笑话,连着人都是轻松的。
那边这德妃出门也是引来了无数宫人的侧目,一会儿的功夫,德妃病好的消息便传得到处是。
柳芝跟在德妃的仪仗旁,低声道:娘娘,这宫里头的人,如今的是全知道了。
德妃捏着帕子,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宫人们,挑了挑眉:本宫就是要让她们都知道,也好让良妃收敛着些,太过放肆,可不是一桩好事。
仪仗最终停在了惠妃的宫门口。
那宫门口的漆都有些老旧了,门上生了些绿绣,地上堆积着好些落叶,阳光落在那门口,地面上隐约里留着几个脚印,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整个宫门口显得萧条又荒芜,比她那没打扫过的宫院还要糟糕。
德妃甚至有些怀疑:柳芝,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我记得先前惠妃的宫门口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的宫门口可比这干净多了,什么都是又新又好的,如今看着还不如一个败落了的大家宅院呢。
柳芝身旁的宫女前去敲门,也不见有回应。
柳芝担忧道:娘娘,这惠妃娘娘怕是不好说。
德妃捏着帕子,扫了眼来往的宫人,随便指了一个问道:这惠妃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宫人是个新人,见了德妃也不认识,只是瞧着这样的仪仗,心头慌得厉害,跪在地上直哆嗦。
一旁的主事嬷嬷迎了过来,朝德妃见了礼:奴婢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摆了摆手,捏着帕子咳了两声:起身吧,这惠妃的宫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主事嬷嬷摇了摇头,温声道:回德妃娘娘话,奴婢成日都要领着这些宫女打门口经过,除了送饭食之外,奴婢已经许久不曾瞧见过这宫里有什么动静了。
德妃拧眉,狐疑道:难道皇上宴请的时候,不曾有人来请过?
主事嬷嬷叹了叹气:原是有的,只是惠妃娘娘一直深居简出的,奴婢在宴上伺候也不曾瞧见过惠妃娘娘,还望德妃娘娘恕罪。
德妃与柳芝互看了一眼,那主事嬷嬷站在一旁,不敢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