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的阳光透过柔丝般的卷云, 被暴雨洗过的空气分外清新。这是一个好天气, 适宜户外活动,适宜调节心情。
林登把自己传送到了上东区东边的网眼桥,过桥后顺着岸往深红海角走。他没有带人,没让车跟着, 更没放鹰,只拿了一根原料是摩卡咖啡、支撑物是吸管的冰棍,不时啃一口。
在冬天啃冰棍是很怪,但黑暗多元宇宙的地球嘛, 说不定哪天就炸了。这个世界的物质都算白给的,不吃白不吃。
这么想着, 林登忽然觉得只有咖啡冰棍太寒酸。他随手画了个定位在自家公寓冰箱的传送门, 正要去拉把手,又顿住。
他像调整手机地图一样将传送门另一头的环境缩放, 转向餐厅。那里放着一只窝边盘子, 其上托着打开的包装纸, 一堆裹粉油炸的土豆球包围着一份辣热狗, 旁边还搭着一个刚出锅的煎蛋, 散发着高热量食品的诱人香气。
太好了,他都喜欢。
林登愉快地端走了盘子。一旁的鹰冲他歪头, 林登挥手。
“你放假。”
鹰长长地应了声,啸声在室内回荡。杰森从厨房里探出头。
“林登”
客厅与餐厅空无一人,只有林登的宠物鹰。而这只猛禽突地蹦下鹰架,又十分不科学地、皮球似地从地面起跳跳上了他的脑袋。它可不轻, 力道也诡异地大,措手不及的杰森差点被它蹬得一歪。鹰在他诧异的间隙里跃进厨房、蹦上案板,锋利的爪子穿透一块尚未解冻的鸡胸肉和他刚腌制完的牛排。
“好吧,”杰森举着手,试图和鹰讲道理,“鸡肉是你的,但那块牛肉是我的如果你主人回来他也有份。”
鹰发出嘶声。不知为什么,杰森觉得自己从它的嘶鸣里听出了嘲笑的意味。他不爽地迈出一步,尝试鹰口夺食,但鹰再次一跳,这次跳向了厨房窗口。
玻璃冒出水波纹一般的波动,鹰跃出,张开双翅。
杰森“”
这什么抢劫犯鸟啊。
杰森无可奈何地走向冰箱,打算再解冻一块肉。余光掠过餐桌,继而一顿。
他缓缓扭头,瞪着那件空荡荡的家具。
他的饭呢他刚刚打开包装的早午餐呢
深红海角。
林登找了把长椅坐下,将支撑咖啡冰棍的吸管变成了餐叉,毫不心虚地叉起杰森的食物。
饭果然是别人碗里的香,食物果然是高能量的好双管齐下,现在他总算有心情复盘了。
综合自己的记忆,再综合那几位黑化蝙蝠侠透出的情报,他所在的世界位于dc黑暗多元宇宙无误。这个宇宙主要由黑暗物质构成,属于dc多元宇宙的背面,是光明多元宇宙的影子。
用游戏来形容,光明多元宇宙是正常玩家,黑暗多元宇宙则是炸号玩家。正常玩家日常抽卡,是否抽出货暂不论,最多坠个机;炸号玩家日常抽卡,说不定下一把号连同设备一道爆炸了,人还就待在设备旁边。
黑暗多元宇宙的本质决定了位于其中的世界更不稳、更倒霉、更容易毁灭,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这同样代表机遇。
他出现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必有原因。毕竟在降临堪萨斯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的记忆是完整的。
等等,所以他碰着的麻烦事都是自找的是活该
林登恶狠狠地咬了口辣热狗。这家店的热狗肠炸过,面包中还额外夹着培根与洋葱碎,调味的淡芥末酱与墨西哥辣酱混合得很好很好地消除了他痛斥过去的自己的冲动。
悬在一边的冰棍遵从他的意志融化回了咖啡,液体延伸、浮空,勾出中文的蝙蝠一词。
有外挂在,搜索记忆这事不能硬来。不过,使用最初最熟悉的文字,或许有助于推导出更多东西。
从蝙蝠侠的梦境分析,韦恩夫妇的死亡必是其人生转折点。从转折点前后入手彻底改写一个人类比从头覆写更省力,这也是入梦之时他为什么能撞见一个七八岁的布鲁斯韦恩。
林登思索一番,让咖啡显出巴巴托斯一词,并将其挪往蝙蝠一词后方。
巴巴托斯自称是蝙蝠侠真正的父与主。作为一位高位格存在,其锚定一个人类的能力毋庸置疑,更没必要向可拉拢的盟友“先知”的眷者撒谎。所以,主世界的蝙蝠侠要么已被准备完毕,要么在被准备完毕的边缘 一个纯人类兼多疑控制狂,只需拿一串秘密作诱饵,上钩基本是定局。
话说回来,驱逐偷渡客们的那晚,他向狂笑之蝠说的“诸界沉沦”本来是随口一编,向蝙蝠侠说的“无根本利益冲突”是基于经验和逻辑的推测,万万没想到都蒙准了
他蒙答案的能力这么强,偏偏对自己的目的拿不准。失忆前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堪萨斯
林登消灭掉辣热狗,开始戳土豆球。在他面前,咖啡在原有的两词旁边添上“x金属”三字。
x金属是这个世界的特产,稀罕物,他的私有空间里存有一瓶,应当是他失忆前弄的,后来他取了一部分,放在保护伞大厦充当防御体系的“树根”。小丑手里曾经有一滴,不过那位都死掉了,怎么搞到的他就无所谓了反正周三时正是在阿卡姆岛察觉到x金属的波动,他才干脆拆平了阿卡姆疯人院。
当然,不耐烦陪小丑做游戏也是重要因素。有能耐直接掀桌子,为什么要乖乖解谜
林登空余的手无意识地敲击着长椅。他滞留的原因肯定不是为了x金属,否则他失忆后的第一个传送地点会是x金属的产地堪萨斯不产x金属,畜牧业和农业倒是发展得不错。
超人带着克拉克降落时,只看到林登在发着呆,手里不断折着似乎一度是碗或盘子的瓷器。
确实是折。坚硬加易碎的崭新骨瓷在灰眸青年的手里成了一团橡皮泥,被捏成方柱,被卷成锥体。突然他停住凝望它,而瓷器自发拉伸、堆叠、扭动,倏忽间一朵纯白的玫瑰成形。
克拉克“”
超人“”
这么熟练他到底给多少人变过玫瑰花。
超人望眼克拉克,但克拉克径自走上前。
“希望它是给我的。”
超人“”
“我”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克拉克玩笑似的嗓音被轻风送来,林登微调釉面,让瓷花的花瓣呈现仿真的丝绸光泽。
“对,给你不靠听力找来的奖励。市面卖的工艺品可难以精细到这层面。”林登说着,满意地检视自己的作品。“不可食用不过你误食了应该也没事。”
“事实上,我问了你的员工。”超人终于开口。
林登“”
为什么两个声音位置不一致
他抬起头,目光先扫过克拉克,顿了顿,又扫过超人。
林登“”
克拉克倒是没什么压力地接过曾是骨瓷的玫瑰,促狭一笑“我觉得我误食有事。”
林登感到自己遭遇了钓鱼执法。
这真是稀有体验。通常情况下他都是钓鱼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