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看到孟子涛不悦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想的这个办法,对孟子涛的声誉确实不利,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朋友再这么下去,人肯定会垮,甚至有生命危险。
想当初,他还年轻的时候,和朋友在一家工厂上班,当时他的工作是操作机床,因为家里有事,连续几晚上都没睡上好觉,结果操作机床的时候,把衣服卷进机床了,要不是朋友动作快,现在很可能就没有他了。
他这人秉承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理念,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所以他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就这样郁郁而终。
接下来,姜衡先跟孟子涛说了他和朋友之间的事情,接着说道:“孟掌柜,我也知道这事对您的声誉不利,但我现在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这么一试了。不过您放心,事情我已经跟朋友的老婆说过了,咱们现在去,不会有其他人在的,另外,事后我也会把东西买回去处理掉,不会再让其他人看到它。”
孟子涛问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不干脆就把东西买下来呢?”
姜衡郑重地说:“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所以还请孟掌柜能够帮帮忙,期间的费用,我肯定尽可能让你满意。”
孟子涛考虑了一下,说道:“恕我直言,咱们市里鉴定书法的名家也有几位,为什么你要找我呢?”
姜衡笑道:“杨老等人都称您为当代草圣,我觉得应该没人比您更合适了吧。而且,说实话,我朋友先前是让于业祥帮忙鉴定的,他在陵市书画界的地位,一般人还真比不了,除了您的话,我还真找不到合适的。”
说到最后,姜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孟子涛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姜衡,姜衡说的于业祥,是席正真那里的首席鉴定专家之一,如果要推翻于业祥的结论,除了名声至少和于业祥相差无几之外,还要不怕惹得于业祥不快。
毕竟,虽说姜衡考虑的已经很周全了,但谁知道会不会传到于业祥的耳朵。
因此,许多专家可能会因为顾忌于业祥,不想接这样的活,但孟子涛就没问题了,现在古玩街的人都知道,他和席正真不对付,和席正真请的那些掌眼也都没有交集,即使交恶也没关系。
因此,对姜衡来说,孟子涛无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孟子涛微微一笑道:“姜老师,费用方面你看着给吧。”
他这么说,主要还是要看一下姜衡的表现来决定接下来的决断。
姜衡早就有所准备,他从随身带着的一只口袋里,拿出一只锦盒,打开之后递到了孟子涛面前。
“这是我的先前捡漏得到的老红丝石砚,你看看吉不喜欢。”
红丝石砚,其石产于鲁省,因为石中多呈柑黄地红丝,紫地黄丝纹等,丝纺十余层次第不乱,故称红丝石。
在唐朝,红丝石砚台居四大名砚之首,至宋末石源枯竭,历朝虽有产出,但数量相当稀少。
原本的红丝石砚产出自青州黑山红丝石洞,后因其原料枯竭清后以临朐老崖崮为主产区,其颜色比古代的青州黑山红丝石鲜艳,但发墨效果却相差很远。
姜衡带来的这块红丝石砚,正是使用老红丝石制作而成,虽然和现在的红丝石相比,没有那么鲜艳,整体红黄相间,呈不规则的象形图状,比较有趣,墨池一圈刻夔龙纹,背仿古青铜簋,琢工精致,一丝不拘。落“桂馥”款。
桂馥为清代篆刻家,文字训诂学家,字末谷,号冬卉,别署渎井复民,乾隆五十五年登进士,其藏书甚富,好考订文学源流篆刻宗秦汉玺印,刀法挺拔,不求时尚,非至好不能得其所刻,作品流传至少。
从这方砚台表现的雕刻特征来看,应该是桂馥的真迹,再加上又使用的是老红丝石,颇为难得。
“这方砚台确实不错,但实在太贵重了。”
说到底,今天的事情,他只是担了一个名声受损了风险,如果姜衡确实能够做到他说的那样,风险还是很低的,而这方砚台价值至少有二十万左右,作为辛苦费实在太多了一些。
姜衡摆摆手:“说实在的,就算以市场价值而论,孟掌柜你如果能够救我朋友一命,对我来说也花的太值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孟子涛还是推辞了一番,最后盛情难却之下,才说道:“这样吧,如果事实能够圆满完成,那我就收下它。”
姜衡忙不迭地点头道:“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姜衡就硬要把砚台先交给孟子涛,说是想讨个好彩头,孟子涛笑了笑就暂时先收下来了。
俩人接着往姜衡朋友的小区走去。
“姜老师,你能否说一下这方砚台的来历啊?”
姜衡笑道:“这方砚台其实是卖家当作添头送给我的,我都没有花钱,那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红丝石砚而已。”
孟子涛知道这其实是一种正常的现象,因为如果按一般现在收藏新矿红丝砚的人来说,他们不可能会认为这方砚台是高档红丝砚。为什么?因为它色淡,石面的缝隙里,还有白色的物质,比不上现在的红丝石砚那般靓丽。
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老红丝石砚其石质所含有大量的碳酸盐,所以经水泡发后就会出现一种油样滑腻的盐渍膏腴,有了这种膏腻,它与磨出来的墨相容后,就如油发艳,磨墨也比著名的老坑端砚更下发。所以当时就在盛名的端、歙、澄泥“四大”名砚中,它被排在第一。
这种黑山红丝石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种砚用久了,由于它里面所含的碳酸盐渗透出来像膏腻的物质因凝固而干后,会在砚的侧面出现一层极细的白色显现于石面的乳峰间隙里,这层聚集的白色一般是洗不掉的,但湿水后就看不见了。这是古代黑山红丝砚的独有特征。
所以,老红丝砚用起来就有些麻烦,用前要以水浸泡,用后也要用盒密封养护,以免其水分蒸发而使石质变得干燥。
另外,因为经常用水浸泡,砚台内部的矿物质会变少,这种老红丝石里面所含的红色部分,经时间久了就会氧化,氧化后的红就会慢慢变成淡紫,淡紫时间久了又慢慢变成黑和淡黑以致消失,消失后就像普通的粗石一样,甚至连普通石都不如。
其中呈现的黄色的部分,时间久了也会成由黄变白,白时间久了又由白变青成泥黑色而燥烂起层、风化脱落使砚自毁,当其慢慢地在岁月的氧化中自毁之时,它就与一般普通石的色泽毫无二致。
于是人们就会把它当成很普通很普通的烂石,甚至拥有者还会很不解地发出疑问:以前的人怎么这种普通石都会拿来制砚?
其实,这是因为这种蜕变的过程,是要经过很多代人的使用才会慢慢演进形成的,平时使用不易感觉这些微弱变化,再加上使用者很多又都不是专门研究古砚的人,自然也就不会发现。
也正因为这样,以前的红丝石砚很难传到现在,就算传到现在了,面对一块普通的石头,大家也不会在意,或许当垃圾扔掉了。
一路上,俩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姜衡朋友那个不区。
跟着姜衡来到他朋友家,按动门铃之后,没一会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开门的是姜衡朋友的老伴,整个人愁容满面,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十岁,看起来有七十多的样子了,看到来人是姜衡,脸上的愁容顿时就淡了不少。
姜衡为双方做了介绍:“嫂子,这就是我说的孟老师,别看他年轻,不但师出名门,而且被国内多位老前辈评为当代草圣,而且上个星期刚刚上过电视。”
老太太一开始还惊讶孟子涛的年纪,不过听了之后的介绍,马上就释然了,别的不说,她相信姜衡是不会骗他的。
老太太抓着孟子涛的手:“孟老师,今天就麻烦你了。”
孟子涛微笑着说?:“不用客气,我一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