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第一个从坑里爬了出来,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已经没有人愿意干这活了,我一狠心说道:“扒拉完了,晚上带你们去县城跳迪斯科,我买单!”
那个年月刚刚流行迪斯科,这玩意我在广州的时候跟胖子去逛过,消费还不低,我们那小山村的年轻人也只是听闻。这一招果然管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三三俩俩的又跳进去了还。不过也就几铲子的功夫就露出了一块石碑,再继续往下扒拉一直到完全露出,上面用小篆体写了几个字,我是不会读,那刘老大反倒是给念了出来:“擅入者死!”
“吓唬人呢!”我对坑里的人喊道:“这玩意能管啥用,砸了它,咱们也造它一会儿封建老顽固的反,告诉它现在是新中国,土地都是人民的,咱想挖就挖,去它个姥姥的!”
来的人里面有一个叫大牛,也是我小学同学,从小就是零蛋份子,做事有点愣头。他举起镐子就砸了下去,他这一带头倒也好办,其他人跟着霹雳巴拉一顿砸不久就开始露出了青砖。
这种青砖和普通盖房子的又不同,它一块能顶普通砖四五块大小,这会儿已经是挖了一米半左右。青砖上还雕刻着花纹,有云卷的,有鸟兽的,搁在今天指不定就是文物了,可那会儿哪里管的上这些,用铁钎照着青砖往下打,两三个男人轮流用铁锤砸都砸不烂,可见其牢固程度。
掀开青砖下面就是墓室,面积不大,透过黑漆漆的开口可以看到里面有口棺材,那会儿其实都已经被热血冲昏了头脑,有人当即就跳了下去,里面除了棺材啥玩意都没有,空荡荡的。我以为这就是个平民墓,查文斌在那时也是这么认为,他怀疑这个所谓的“红敛葬”或许根本是个巧合罢了。
棺材被顺利的取了出来,这是一口木棺,但是重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八个男人用绳索吊在木棍上,一边四个一起发力,废了吃奶的劲头才勉强给拉了出来。要说按照查文斌的惯例,找到这东西后一把火烧了也就完事了,可我们忙活完这些的时候,太阳都要下山了。
这里是啥地方?茅草湾乱葬岗哎,谁没事晚上在这里烧火堆啊?再说了,就这么口棺材还得砍不少干柴,晚上六七点高家还得做法事送高城最后一程,查文斌得赶下山去。于是他就用墨斗给那口棺材上弹了一遍网格,横着七条线,竖着也是七条线,放在这鬼地方也不怕有人碰到,打算明儿白天上来再烧。
到了山下天色已经大黑,我那群狐朋狗友立刻嚷嚷要去城里潇洒,各自回家去洗澡换衣服,有一朋友也下午跟着去了,他是跑黑车的,有部大发面包车,我跟查文斌告了个就拉着一群人往城里走。
要说那晚的确要出事是有预兆的,我们走的时候不过是六点多的光景,那会儿农村里还没路灯这么高级的玩意,公路是沿河的,不知为何那晚漫天的大雾。开车的司机叫林宝宝,我当时坐在副驾驶,他开出去没到两公里就跟我嘀咕道:“小忆要不我们回去吧,烟子太大,不好开。”
车后面的那群人立刻起哄道:“宝宝就你扫兴,是怕你媳妇儿回去整你吧。”
我看那雾的确挺厉害,宝宝那车灯比手电强不了多少,照出去整个一片瞎眼,我回身对车后面的人说道:“真不行就别勉强,要不就改天?”
大牛呼啦道:“那不行,你夏老板一年到头看不到几次,我们哪知道你哪天又走了,择日不如撞日,咱今天就是走,也走到城里去。”
“就是……,走也走去!”
我懒得搭理那群货,只问宝宝道:“能行吗?”
“够呛,路我是挺熟的,要不咱就慢慢挪,兴许过了黄岭那个山包就好了,那儿不沿河。”林宝宝说的黄岭是洪村去往县城的必经之路,是一条长约四公里的上下坡,我见他想试就叮嘱他稍稍慢点:“咱车上有九个人呢,可都交代在你手上了,慢点。”
“没事,放心。”他握着方向盘盯着前面的路面回道:“你算错了,咱不不止九个,有十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自顾自的靠着车窗开始抽起烟来,那地上的雾好像不是从上往下降的,反倒是从地面上往上起的,可这依旧没能让我引起注意,我想如果当时我坚持一点点也许就不会出那档子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