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宁清夜觉得那小姑娘有点眼熟,却也说不出哪里熟悉,仔细回想无果,也只当是曾经在长安城走动偶然遇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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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来一壶酒。”
春雨淅淅沥沥,酒肆中三张酒桌都是空的,孙掌柜在酒缸前擦拭。
酒肆外,中年男子收起了油纸伞,靠在了门口的围栏上,伞尖上仍然滴着雨水。羊角辫姑娘有学有样,也把小一些的桃花伞收起来,靠在了黑伞的旁边。
孙掌柜抬起头来,稍微打量了几眼,不认识,含笑上前道:
“客观第一次来长安吧?面生的很。”
中年男子笑容和煦,在靠窗的酒桌旁坐下,让羊角辫姑娘坐在对面:
“往日经常听说‘其烈如火,可摧金断玉,方称‘断玉烧’,乃世间第一佳酿’,听了半辈子,未曾喝过一回,这次刚好到长安走动,顺道过来坐坐。”
孙掌柜呵呵轻笑,端着温好的断玉烧来到桌旁,又取了两碟小菜过来放下:
“也算不得佳酿,就是烈,客官你品品,看喝不喝的惯。”
中年男子拿起断玉烧抿了一口,可能是和马奶酒习惯了,遇上这蒸馏出来的高度烈酒,还真被呛了下,点头道:
“名不虚传。”
羊角辫姑娘坐在对面长凳上,个子长高了不少,双腿不再悬空摇摇晃晃,她转头看了看孙掌柜,笑眯眯道:
“老伯伯,我爹可喜欢喝你酿的酒了,以前跟着爹爹跑江湖的时候,他老念叨这个,说喝啥都没滋味。”
“是嘛?”
孙掌柜用毛巾擦了擦手,在旁边坐下,打量小姑娘几眼:
“你爹爹叫什么呀?老头我记性还不错,说不定认识。”
羊角辫姑娘眨了眨眼睛,看向了对面的师父,明显是在询可能不能说。
中年男子放下酒碗,平静道:“叫薛义,江南六合门薛家的远房亲戚,前两年来长安走动过一会,出了岔子,听说最后来了这附近,老掌柜可还记得?”
孙掌柜听见这话,又看了看旁边的羊角辫小姑娘,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声:
“老头我还以为要等好多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小桃花一愣。神色微喜:“老伯伯认识我爹爹?”
“认识,你爹还有你吴伯伯来长安的时候,经常到这儿来喝酒。”
孙掌柜站起身来,走进了后屋,片刻过后,拿着个长条布包出来,放在了酒桌上:
“可惜,你爹上次来长安的时候,出了岔子,大晚上跑过来,给你留了样东西。”
小桃花抬手打开布包,两截寒铁枪身出现在眼前,枪杆上刻着一朵小桃花,歪歪扭扭,却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
“爹爹……”
小桃花眼圈儿顿时一红,嘴儿抿了抿,眼看就要哭了,却又强行忍了回去,把两截铁枪抱在怀里,看向孙掌柜:
“我爹爹说什么没有?他当时说很快就回来,结果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
孙掌柜在酒肆中卖了一辈子酒,从未离开过一天,却看尽了天下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望了左清秋一眼,叹了口气:
“行走江湖,妻离子散是常事,横死街头是善终,有几个人能真正走完。你爹爹当时挺后悔,不过,行走江湖干杀人的买卖,倒头来死在乱刀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你爹让我嘱咐你一句,别想着给他报仇,也没仇可报,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和他一样出来跑江湖,得不偿失。”
小桃花抱着铁枪,水汪汪的眸子稍微茫然了下,嗫嚅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清秋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老掌柜是个明白人,若是人人都如老掌柜这般想到通透,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生死别离。可惜这些东西,世上能看透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不切身体会,寻常人根本参不透。老掌柜和她讲这些,早了。”
孙老掌柜眼中显出几分意外,呵呵笑了下:“客官有这眼界,那也不用小老儿我瞎操心了。我这性子便是如此,见人便想说两句,都成习惯了,客官勿怪。”
左清秋微微颔首,和孙掌柜又聊了两句,喝了一碗酒后,便起身带着小桃花离开酒肆。
小桃花抱着铁枪,情绪很低落,跟着走出门,抬手去拿靠在墙边的小伞,转眼却瞧见,青石小巷远处的入口,一个白衣男子,手持油纸伞,牵着黑色骏马缓步走了过来……